月光覆蓋上長夜,也將那人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風輕輕吹過,樹葉跟著作響,她一個人站在那裡,就那樣安安靜靜站在門口,沒有多走一步。

齊玉盯著她,知道她同樣在看自己。

她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什麼一聲不吭,又為什麼自己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一切都亂糟糟的。

或許是今天的月亮太溫柔了,又或許是別的什麼,齊玉不知道,他只覺得被妹妹如此看著心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令他透不過氣。

如果自己沒有回頭,她是不是就這樣守在家門口看自己離開。

“真是”

幾近無聲的兩個字,帶著咬牙切齒和無可奈何。

齊玉竭力走得平穩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糟糕,只是沒告訴她離開而已,為什麼要慌。

“哥哥。”

她聲音和她人一樣安靜。

齊玉這才看清她眼尾泛著紅,和漂亮單純的羔羊一樣乖順,讓人覺得很可憐。

空氣靜了一秒。

他好不容易穩住目光,不再是逃跑的眼神,齊玉把衣服脫下蓋在她單薄的肩上,他問:“餓不餓?”

“沒有。”

“我餓了,陪我吃吧。”

“是要回家吃嗎?飯還熱著。”

“嗯”

他們的對話和白開水一樣不加任何情緒,風吹過的時候水面尚且會出現些許漣漪,這次卻是連漣漪都沒有。

但這樣的簡簡單單的回答也讓秦暖鬆了神情,捏緊的手指漸漸放開,她向後退了一步,一邊往回走一邊說:“我看了一會兒月亮,所以看見了哥哥,哥哥很快要去學府了嗎?”

齊玉解釋了下午回學院銷假的事情,他仰頭看了眼月亮,“明天去也可以。”

“明天我可能起不來,就不送哥哥了。”秦暖將衣服遞給齊玉。

家裡比外面要溫暖許多,她將菜擺好,笑容和往常一樣:“我還要在家呆幾天,哥哥在學府也要記得每日服丹藥。”

誰也沒有提及剛才的事,就像沒發生一樣。

直到回房間秦暖才收了笑,靠著門坐在地上整個人有些頹廢。

窗戶那側的月光止步在她面前,只有她還埋在黑暗裡一動不動,毫無生氣。

她用玄光符發出一個問題:哥哥生我氣了,不理我了,怎麼辦?

一時間底下收到了許多評論。

沒關係哄一鬨就好了他不會真生你氣的

你問他是不是生氣了,然後哭就行了。

粘著他哭。

秦暖認真回覆:哭的次數太多,他可能不耐煩了。

親他。

不理你的話說明他不在乎你,你可以找個在乎你的。

再穩重冷淡的哥小時候都會趴在妹妹床邊說‘你好呀我是哥哥’

親他?

肯定會被嚇到。

秦暖擦乾淨眼淚重新躺回床上,這段時間不要出現在哥哥面前了,否則會適得其反。

怎麼會起不來呢

只是怕他不願見自己。

秦暖是在齊玉回學院後的一個月銷假的,這段時間齊玉偶爾回來,和從前一樣給妹妹買她喜歡吃的和所需要的。

二人的交流僅止步於玄訊符,更多時候秦暖都在帝都乃至帝都外周邊城市,該吃的該喝的該玩的都快樂做了一遍,如果不是師父讓她帶二年級段的師弟師妹們去歷練,她還能晚些去學院。

作為光明大陸最年輕的天級煉丹師,秦暖復學後自是受到各方勢力的邀約,世家的、協會的、王室的邀請函全部丟給小師妹,虞歡篩選後將推辭不掉的再送回來,因她還有兩年畢業,乘風有意推薦秦暖進光明大陸煉丹協會,為此重要場合也都帶她。

連軸轉的日子讓她短暫忘記和齊玉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在煉丹府歷練出發的前一天,她猶豫很久,最後走到了玄師府。

“總該親口說一下吧。”

秦暖給自己打氣。

最先遇到的不是齊玉,而是池宴、尋竹几人。

尋竹吹了個口哨,摟住秦暖,“妹妹,來找齊玉的嘛?”

秦暖點頭,“哥哥在嗎,他還沒回我資訊。”

池宴:“他最近在試煉競技場,你在那就能等到。恭喜啊妹妹,託你的福,現在我也是有天級煉丹師的人脈了。”

姜少清:“我也是第一次見用符文輔助煉丹,真的不可思議!你哥哥都快驕傲死了,給我們每人發了一份。”

遲敘:“是啊,我也第一次見,天級丹藥的異象名不虛傳。”

嗯?

等等??

“哥哥給你們發了一份?”

“是啊,那次天級煉丹師的考核畫面讓你哥用玄影石錄下來了,完整版呦。”

離開前秦暖要了一份玄影石的備份。

她坐在試煉競技場等齊玉,同時用玄影石反覆播放當時的影像,畫面裡的自己被哥哥拍的很好看,只有親近的人才會把自己拍的很漂亮。

齊玉出來時秦暖已經收好玄影石,他們許久沒有見一面了。

“你怎麼來了?”

他散漫揚眉,眼神悠悠地停在身上。

秦暖的黑髮慢慢落下了一縷,“我明天要帶隊煉丹府去涿光山歷練,還有玄師府、御獸府的幾位師弟師妹,大概去一週,這段時間不在學院,哥哥如果有事情可以用玄訊符或玄光符找我,我看見會回資訊。”

“玄師府是池璟辰帶隊?”

“是他。”

“我知道了。”

齊玉往外走,秦暖跟在他身後。

前面的人停下,她險些撞上去,穩住身子。

青年眉峰微微動了一下,在她抬眼的瞬間又很好地掩藏下去,“還有事情?”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秦暖讓眼神儘量自然些,說道:“一定要讓我哭嗎?”

她的聲音冷不丁從耳畔響起,讓齊玉瞬間愣了下,顯然沒想到她能扯到這麼遠。

齊玉沒說話,意味不明地哂笑了聲。

“我以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我還是你哥哥,你也還是我妹妹。”

他歪著身子斜靠在牆上,一副鬆散的模樣,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隨性而為的氣質。

這段時間他想了很多。

“齊玉”

“或許你再叫我一聲哥哥。”

“這是你的答案嗎?”

秦暖的喉嚨發乾,她往下嚥了咽。

齊玉只是揉了揉秦暖的頭髮,“你非要把我們的關係弄得如此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