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了沈行歌一眼。

他知道沈行歌一向對自己縱容,但沒想到,居然到了這樣有求必應的地步。

說實在的,徐凌跟沈行歌待在一起這麼久,他根本沒從這個傳聞中的始祖身上感到任何傲慢和暴戾,而且,沈行歌也壓根沒什麼上位者的架子,待人很是親和。

沈行歌平時永遠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雖然偶爾出手的時候雷厲風行,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懶洋洋的。

徐凌原以為,沈行歌養著他,是打算像其他血族一樣養一個血僕,這樣一來,等到血僕成年的時候,結下血契,便能得到最美味的果實。

但經過他這段時間的觀察,沈行歌對他……好像根本沒這方面的意思。

始祖本人甚至是個吃素的,連人血都不碰。徐凌覺得,自己要是把這個情報傳回血獵總部,估計都要被懷疑是假訊息,畢竟,這聽上去就是個笑話。

徐凌隱約覺得,沈行歌對他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對儲備糧,而像是……對自己的孩子?

徐凌被自己的聯想弄得頭皮發麻,趕快遮蔽了腦海中的一堆“父慈子孝”的離奇場面。

他可不會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是當臥底,他需要和始祖拉近距離,但不可能付出真心。

他們是敵人。

終究是要你死我活的。

想到這裡,徐凌的眸色晦暗了一瞬。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沈行歌難得興致高漲,居然真的盡心盡責地教起了徐凌劍術。血族的劍法和人類不太一樣,至少和徐凌在血獵公會學的大不相同,對於徐凌而言,倒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沈行歌看著自家崽子將重劍舞得行雲流水,想到初見時這傢伙殺人的狠勁,忽然覺得,其實這孩子還挺有這方面的天賦。

沈行歌一點也不覺得教孩子打打殺殺有什麼不對,他樂於教,徐凌也樂於學,兩人其樂融融,親密無間。

其他血族目睹了始祖的一系列舉動,在私下裡悄悄議論,始祖不愧是始祖,連養血僕的方式都和別人不同。

這期間,波爾公爵來找過沈行歌幾次,想談一些關於利益交換的問題,但等到沈行歌得空,才終於和他見面。

波爾想要長生,而他認為血族需要資源,必定有求於他。現在既然貝利沒了,那就和現任的首領談條件好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沈行歌毫不客氣地一口回絕了他。

“為什麼,明明我可以為你提供無盡的財富、無盡的資源!你能永遠擁有最新鮮、最香甜的血液!而我若成為血族一員,也會永遠保證對你的忠誠!”波爾神色激動,他一錘桌子,怒而起身。

“財富和資源怎麼可能是無盡的?沒有什麼能永恆。”沈行歌嗤笑道,“我不需要你的資源,也不屑於你的忠誠。財富我會自己創造,我想要的東西也會靠自己攥在手裡,不勞你費心。”

“萊恩,你現在擁有的所有,可都是我當年送給貝利的!你、你不怕我收回你現在住的城堡?”波爾幾乎是惱羞成怒,要不是好奇血族永生的奧秘,他堂堂公爵,何曾對人這麼低聲下氣過?

“哦。”沈行歌面無表情,甚至打了個哈欠,“忘了告訴你,我剛剛和北邊的西斯領主簽了地契,在那邊開闢了礦產,也建了新房,比這個老舊的城堡漂亮多了。你想要房子,現在就能還你。”

貝利當時得到的東西,大多都被他用在了花天酒地上,屬實一種浪費。但沈行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投資。

他不會和人類簽訂契約,把生活的希望寄託於他人身上。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首先必須本身足夠強大。

最後,一番談話終於結束,波爾氣沖沖地離開了,嘴裡罵罵咧咧,完全丟棄了所謂貴族的風度,那儀態,簡直連失意的醉鬼都不如。

而沈行歌開啟門走出去,正好見徐凌站在門邊,看著孩子端著的熱氣騰騰的血粥,沈行歌很快明白了,徐凌為了不打擾他和客人的對話,已經在門外等了許久。

徐凌抬頭,彎起眉眼,衝沈行歌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來。

目光觸及徐凌那雙碧色的眸子,沈行歌忽然覺得,那一瞬,似乎有什麼,觸碰到了他心口的一點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