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左右無事,軒轅曦美美地睡了一覺,和從前的高強度工作比起來,現在的日子悠閒得像度假。

說到這裡,軒轅曦要重點表揚她的父皇,宮裡沒有烏七八糟的鶯鶯燕燕,少了許多爭風吃醋,自先皇后去世之後,統共才寵幸了一位錦貴人,其餘的嬪妃形同虛設,連錦貴人也是個溫柔可人不作妖的,上無太后指手畫腳,下無兄弟姊妹爭權,整個景宮,就軒轅曦這一棵獨苗苗,天選的大女主啊!

等我登基了,我要廣開後宮,納盡天下美男,一定好好地為景國百姓謀福祉,做一個好皇帝 。她一邊沉浸在美好的暢想裡,一邊沉沉睡去。

“公主,醒來 了!”耳邊傳來輕輕的呼喚。

軒轅曦迷濛地睜開眼睛,“青鸞,怎麼了?”

“時護衛說有要事稟報,已經在外候著了。”

“快請他進來!”軒轅曦趕緊起身,坐在銅鏡前攬鏡自照,好在年輕,剛睡醒的容顏依然扛打,有一種慵懶隨意的美麗。

好了,就這樣吧!不用再梳洗了。

軒轅曦懶懶地倚在榻上,等著時晏進來。

“見過公主!”

如今的軒轅曦已經習慣了發號施令,一揮手,內室的宮女便紛紛離去。

“可是覃氏的事情有眉目了?”

“是,屬下派人走訪了覃氏的家眷,錦衣衛那邊也傳來訊息,覃氏已經招了,是她下毒!”

“詳細說說吧!”

“覃氏原是先皇后的貼身婢女,自小伺候的,先皇后和陛下成婚後,她跟著進了宮,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然嫁給了神醫薛令獻,還生下一個孩子,沒過幾年,孩子夭折了,他們夫妻兩人也和離了,她又求到皇后跟前,進宮做了公主的乳母。如今覃氏只招供是她下的毒,其餘的皆不肯說,說要當著公主的面才肯說出實情。”

軒轅曦皺眉道,“聽著怎麼疑點重重?那薛神醫你們見到了嗎?”

“神醫行蹤不定,我們並未找到,只聽他家裡人說,覃氏和神醫成婚之後並不和睦,兩人時常爭吵。”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會會這個覃氏,你隨我一起去。”

時晏抬頭關切說道,“是!覃氏如今關押在地牢裡,裡面溼寒,公主身子單薄,還是穿厚點吧!”

軒轅曦唇邊溢位笑意,“想不到冷冰冰的時侍衛還挺細心,好,就聽你的。”

時晏大窘,立在一旁不敢再言語。

青鸞拿來淺青色披風伺候軒轅曦穿好,她蹲下幫公主整理衣襬,溫聲說道;“公主,不如奴婢隨您一起去吧!”

軒轅曦想了一下,算了,還是不要了,萬一覃氏說出什麼不能外傳的話,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

遂搖搖頭,“你守著宮殿,有時侍衛陪我就行了!”

軒轅曦跟著時晏,很快來到地牢,牢房內昏暗狹窄,四面皆是高牆,只有一門一窗,狹小的視窗透進來一縷微弱的光線,泥灰的牆壁上佈滿斑駁的汙漬血痕,潮溼的泥土地面坑窪不平,角落裡胡亂鋪了一層亂蓬蓬的茅草,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子刺鼻的黴味。

覃氏呆滯麻木地坐在茅草上,聽到開門聲,視線慢慢轉移到進來的身影上。

她渾身血跡,滿身皆是傷痕,好一會兒才認出進來的是誰。

“哈哈哈……老天真是不公平,你娘不過是商戶之女竟然能做皇后,你不過資質平常,卻能得萬千寵愛於一身,而我,只能伺候你們,連我的孩兒,都因你娘而死。”覃氏憤恨說道。

軒轅曦冷漠地看著她,“我孃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覃氏一臉嘲諷,“你娘?她的身體弱成那樣,能生下你已經是拼盡全力了,我本來也想給她下藥的,不過看她也活不了幾天了,就放過她了。”

“你會這麼好心?”

“呵呵呵……其實,說起來你娘還是我的姐姐,按輩分你還要叫我一聲姨母!我雖然恨她,可也不想讓她痛快死了,我更願意看她纏綿病榻,生不如死。”

軒轅曦輕掀眼皮,漠然地掃視她一眼,高傲的姿態不由得讓人心生畏懼。“陳年舊事憋在心裡這麼多年一定很難受吧,不如索性今天一次性說出來,說不定我看你可憐,還會放你一馬!”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只是不甘心,牽機之毒無藥可解,你竟然有這般造化,連這般棘手的毒藥都能化解!你現在和你那狐媚子娘簡直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麼全天下的男人都甘心被你們利用?為什麼?”

軒轅曦看著漸漸變得癲狂的覃氏,不悅地轉過身欲走。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下毒嗎?”覃氏看她要走,急急開口。

“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我已經知道是你下的毒,至於你們這些人的愛恨情仇我絲毫不感興趣,你去地府和閻王說去吧!”軒轅曦的語氣和表情皆是平淡,她不是原主,對那些陳年往事並不感興趣,她只負責幫真正的軒轅曦報仇。

“你不是軒轅曦,軒轅曦自小軟弱得過分,善良得愚蠢,她不會這麼冷酷!”覃氏大叫道。

軒轅曦回頭,勾唇冷冷一笑,“我的耐心有限,你說不說?”

覃氏唇角泛起苦笑,放柔了語調,好似還是平時那個溫和的婦人。

“公主,我從小 看著你長大,對你還是有感情的,牽機之毒只會損害你的容貌,讓你變得醜一點,笨一點而已,我恨的是你娘,不是你!”

“這麼說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沒有直接毒死我!”軒轅曦冷冷說道。

“好吧,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的,今天我就全都說了吧!”

“你娘是正房娘子所出,而我只是府裡僕婦所生,開始,我也只當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丫環,能得小姐看重,收為貼身侍女已經是燒高香了,後來,你娘命好,遇見了當時還只是太子的皇上,一道聖旨,商戶之女,搖身一變竟然成了太子妃!”

“我作為你孃的貼身丫環,自然是要跟著進宮的,臨走前一晚,我娘告訴我,當年她被老爺強迫了,才生下的我,只是老爺並不喜歡她,只給了一些金銀就打發了。看看,我們這些下人多可悲,不管是身子,還是命,全在你們這些上等人的一念之間。”

軒轅曦淡淡說道,“每個人出身不同,命運不同,你後來不是還嫁給了一代神醫,不管是丫環,還是宮女,你的命運已經比其它人強許多了,是你不知足而已。”

“是啊!你什麼都有,自然可以輕飄飄地說是我不知足,可我和你娘明明有同樣的父親,我卻只能為奴為婢地伺候她,而她,卻可以輕而易舉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心裡不平,自然看什麼都不平!”軒轅曦不想再多說,這種人已經心理扭曲,說什麼都沒有用。

“呵!是啊!你娘生得好,嫁得好,我們雲泥之別,我不敢奢求什麼,就算知道了我們是同一個父親,又能如何呢?我進了宮,成了章蛾宮的掌事大宮女,在宮女中也算有排面,我當時對你娘也是滿心感激。”

“後來,你娘一直沒有懷孕,你父皇依然不顧朝臣反對,立她為後,更是視後宮其它人為無物,專寵你娘!”

“那是一個美好得不像話的午後,你父皇請了當時已經名聲大噪的神醫薛令獻,來為你娘診治,我從未見過那般溫潤儒雅的男子,第一眼,我就深深地被她迷住了,皇后娘娘叫了我好幾聲我才回過神,當時,大家都取笑我,我更是羞得不敢抬頭!”覃氏枯槁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好像回到了那個美妙的午後。

“阿獻為你娘診治過後,說她身子虛弱,不宜生子,若是強求,怕會傷了根本,可你娘執意要為陛下生一個孩子,苦求阿獻給她開藥,阿獻無奈,只好給她開了調理的藥方,更是叮囑你娘,一定要調理個三五年再要孩子。”

“後來阿獻要走了,我做了生平最大膽的一個決定,我要跟他走!我去求了你娘,你娘心地善良,她說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世,願意認我當妹妹,她也同意我去追尋我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深宮裡蹉跎一生,還給了我許多金銀,讓我去追阿獻。”

“我在宮門口攔下了阿獻的馬車,我告訴他皇后娘娘把我賜給他了,他不信,說要回去問皇后娘娘,我就胡攪蠻纏,非讓他帶我走,他無奈,只好送我出了宮。可是外面天大地大,誰又能抵擋我追夫的腳步,不到一年,阿獻終於娶了我。”

“沒多久,我就有了身孕,十個月後生下了一個男嬰,當時,我覺得日子美好得像是偷來的,可惜,噩夢也來得那麼快!”覃氏的聲音漸漸低落。

“當時,我們的孩兒生了病,需要一株烏蓮續命,我知道阿獻剛好收藏的有一株烏蓮,就去找他,誰知,你娘不顧勸阻,強行生了你,已經危在旦夕,宮裡派人來請阿獻救治,阿獻竟將最後一株烏蓮帶進宮,救了你娘,而我的孩兒,卻在我懷裡慢慢死去!”覃氏的聲音裡有無盡的恨意。

“從那之後,我們往日的甜蜜不復存在,我也終於知道,阿獻娶我,不過是因為我和你娘有幾分相似而已,他自第一面起,就對你娘動了心,只是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他不敢枉想,才退而求其次選擇了我,哈哈哈……你說可不可笑!!”

“你應該去恨薛神醫,和我娘有什麼關係?”軒轅曦不解,這和自己老公出軌不管,卻跑去打小三有什麼區別??

“薛令獻當然該死,可是你娘更可惡!若不是她食用了我兒的救命藥,我兒怎麼會死!!從那之後,我和薛令獻日日爭吵,他也漸漸嫌我厭我,四處雲遊,不見我……可我,還是愛他的呀!只要他能哄哄我,陪陪我,我願意再給他生一個孩子,我們還是能好好過日子的……可他,很久都不回來看我……我心裡的愛,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變涼變成恨,我不想去恨阿獻,他是我深愛的男人,那就只能恨你娘了!!”覃氏的臉色忽明忽暗,飄忽不定,宛如惡鬼。

“我偷偷拿走阿獻研製出的毒藥,進了宮,你娘見我回來,沒有絲毫懷疑,她身子不好,便讓我來照顧你,當時你才一歲多大,白白胖胖,可愛極了,可是,我一看見你,就想去我的孩兒,我心裡的恨呀,怎麼都壓不下去。”

“我想毒死你娘,可是她已經快死了,殺了她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讓她死得痛快一些罷了,我看著懷裡的你,你才這麼點大,陛下已經在籌備著要立你為皇太女,他們都那麼愛你,可我的孩兒,他何其無辜,要用他的命來救你孃的命!連他的親生父親都捨棄了他!數年的不公讓我生出念頭,我要報復在你身上,憑什麼所有好處都讓你們母女佔光,我要讓你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蠢貨,看看還有沒有人會在意你!!”

“我一點點將牽機之毒餵給你,怕被發現,幾個月才下一點,剛開始幾年,你變化不大,後來你越長越胖,越來越蠢,可你娘從未懷疑過我,你們都是善良到愚蠢的性格,你娘也只是覺得你吃得太多了,讓我稍微控制一下你的食量,日常督促你常用功讀書。”

“沒過幾年,你娘也死了,你越長越不堪,除了陛下還護著你,滿朝文武都對你不滿,你和探花郎的事更是讓皇室丟盡顏面!”

“當時你跳崖的訊息傳進宮,我甚至想,也許死亡對你來說才是解脫 吧!誰知道,你竟然大難不死,還整個人脫胎換骨,重新回宮,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麼奇遇,被你查出來也好,省得我日夜心驚!好了,我說完了,要殺要剮隨便你,我也想早點去見我的孩兒!”

軒轅曦勾起嘴角,眼裡滿是冷冽,“好吧,我再最後送你一程,等這地牢裡的十八般酷刑都在你身上招呼一遍,你就可以去和你的孩子團聚了!”

覃氏毫不動容,那雙狀若平靜的眼睛,下面藏著的,是極端到瘋癲的情緒,像是海面下深不可測的漩渦。

“軒轅曦,你別得意,牽機之毒無解,你如今也不過恢復了容貌,毒早已蔓延你全身,你這一生,再也不會有子嗣,景國,註定要亡在你手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