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著王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王媽笑笑,“反正客房很多,空著也是空著,對不對,詢少爺?”

我嘆了口氣,正準備答應。誰知,徐野卻弱弱地說道:“我,我今天不想一個人睡。那個,我,我可以和其他人一起睡嗎?我和小時夏一起睡可以嗎,我可以打地鋪!”

“什麼,時夏是女孩子,你怎麼可以和她睡一個房間!”我立刻反駁道。

王媽再次拍手說道:“徐先生可以和詢少爺睡一個房間啊!”

“啊?”

“啊?”

我和徐野異口同聲,然後相互對視,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王媽捂著嘴笑了,“詢少爺和徐先生,本來就是情侶啊,睡一個房間不是很正常嗎?”

啊……

臥槽,我怎麼忘了這一出!

“不過,現在睡一個床上還是有點早了。”王媽說著,對徐野招招手,“走吧,我給你說多出來的被褥是放在哪裡的。”

徐野也是一臉沒反應過來的表情,迷迷糊糊就站起身,跟著王媽走了。

看到徐野走出門,王媽轉過頭,捏拳露出一副必勝的姿態對我說道:“加油!”

加油?

加什麼油?

然而,不論我們兩人怎麼抗議,最終還是被塞進了一個房間裡。

我躺在床上,看著正在地板上鋪被褥的徐野,不由眉心抽痛。

算了,一晚而已,忍一忍吧。

我關了燈,然而剛閉上眼睛,就聽見徐野的聲音。

“詢少爺,詢少爺。”徐野小聲說道。

我不理他。

徐野再次小聲喊道:“詢少爺,詢少爺。”

“你要怎麼樣?”我轉頭看向他的方向。

“我,我睡不著。”徐野小聲說道。

“哦,祝你好夢。”

“真的睡不著。”徐野小聲抱怨道。

我無奈地問道:“為啥睡不著,還在想電影裡的情節嗎?”

徐野嚥了咽口水,然後點點頭小聲說道:“我總覺得,一轉頭就看到你黑洞洞的床底,好可怕。”

“那你背過身去啊。”我說道。

徐野搖頭,“不行,背過身去,什麼都看不到,卻能感覺到自己背後好像有什麼,這樣更可怕。”

“喂,我就睡在這張床上好嗎?你一直說床下有什麼,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對不起。”

徐野沉默了。

終於不說話了,我閉上眼睛再次準備睡覺。

忽然,徐野再次開口,“那個,詢少爺,能不能陪我聊一會天?”

“啊?”

“拜託,就一會,等我困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徐野哀求道。

“拒絕。”我說道。

徐野從被窩裡爬出來,趴在我的床邊。

黑暗中,我都能看見他閃亮亮的大眼睛。

“就一會,就一會可以嗎?我在陌生的床上本來就入睡困難。”徐野說道。

那你回家,幹嘛留在我家?

我撓撓頭,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實在不好意再次開口拒絕。

我問:“聊什麼?”

徐野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那就,那就聊聊家人吧。詢少爺有兄弟姐妹嗎?”

我回答道:“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年齡差距比較大的弟弟。”

徐野一聽,有點興奮,“真的嗎,第一次聽說。是親姐弟嗎?怎麼沒見過呢?”

他過於興奮,但這恰巧是我不想回答的問題。於是,我把問題再次拋回給他,“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嗎?”

徐野頓了一下,然後回答道:“我有一個妹妹,她還在上學。”

我聽著,沒往心裡去。一方面我並不感興趣,另一方面我覺得他沒有說真話。

“哦。”我隨口應了一聲,結束話題。

我為什麼非要在黑漆漆的夜裡,和一個不怎麼熟的男人聊自己的家人不可?

我閉上眼睛,就快睡著的時候又聽見徐野的聲音傳來。

“那個,你睡著了嗎?”徐野小聲問道。

我不回答。

徐野從被子裡爬出來,遠遠看了我一眼問道:“真的睡了嗎?”

“你還要怎樣?”我是真的沒有耐心了。

徐野朝我伸出手,“可以牽會手嗎?”

“啊?”這孩子腦子有什麼大病嗎?

“我,我睡著了就鬆手。”徐野說道。

我皺眉,不就一個恐怖電影嗎,而且電影也只看了一半,能有多嚇人?為什麼害怕到這個份上?

徐野朝我晃了晃手,“行不行?”

我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為什麼我非要在大晚上、我的房間裡,和一個男人手牽手入睡不可啊?

徐野見我不回答,突然坐起身,然後想要朝我的床上爬,“或者我睡你旁邊可以嗎?我保證貼著床邊睡,絕對不和你搶被子。”

啊啊啊——這傢伙真的折磨人。

“夠了,我知道了,牽著手睡吧。”我認命地說道。

“真的嗎?”徐野一把握住我伸出來的手,這一次終於心滿意足的躺下睡了。

不一會,徐野的呼吸聲變得輕緩且規律,我知道,他已經睡著了。

但是,我睡不著。

徐野得手比我的小一些,手的溫度很高,而且手心還有一些細小的繭。

和某人手牽手、互相傾訴這件事,已經很久沒有在我的生活裡出現了。

他和原來那群抱著好感接近我的人類似,卻又不完全相同。

說實話,我看不懂徐野。

不知過了多久,我也終於睡著了。

恍惚間,我手上抓著的東西消失了,有人將我的手放進了溫暖的被子裡。

睜開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經亮了。

低頭一看,本來睡在地板上的徐野不知所蹤。

電子錶顯示,現在才七點。

我已經很久沒有這個時間點醒來過了,現在還有些不習慣。

閉上眼又躺了一會,實在睡不著,我下床拉開窗簾看了看窗外。

落地窗的外面,本是一片無邊泳池。

但是自從我坐上輪椅之後,泳池的水就已經被抽乾了,目前只剩下泳池邊的細沙和兩排沙灘椅罷了。

我探頭看去,就發現徐野正坐在最裡面的一個沙灘椅上玩手機。

我將推拉門拉開一條縫,正猶豫要不要和他打個招呼,忽然發現他似乎正在和某人打影片電話。

徐野帶著有線耳機,但可能因為耳機線沒有插牢,聽筒依然能聽到對面的聲音。

“喂,老師,抱歉,昨晚沒看到你的資訊。”徐野說道。

影片那頭,一個年輕女人的笑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