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蘭曦死後,北遼人心知惹了大禍,各部落的首領都命人連夜拔營遷移,眼下流離失所,好不狼狽,偏偏又遇上了這百年難遇的暴雨。

整個營寨的人敢怒不敢言。

北遼三皇子拓跋恆黑著一張巨臉,連著摔了三次酒碗,也依舊平息不了半點心中的怒火,用北遼話大聲罵道:“宰炎還沒抓到?”

一側瑟瑟發抖的侍從答道:“殿下忘了嗎?宰先生先前讓人傳了口信回來,他會想盡辦法挽回局面,勢必讓裴寂付出代價,並非叛逃......”

“廢物!可笑!如今這個局面,他還能做什麼?”拓跋恆一腳踹在桌角,險些將桌子都掀翻了去,忽然一隻大手壓住了桌面。

拓跋恆怒目圓瞪:“你是何人?”

領著人進來的隨從嚇得回過神來,忙解釋道:“殿下,這就是早上求見您的人。”

拓跋恆這才回過神來,仔仔細細打量眼前一身北遼人服飾的男子,視線落在那張很明顯不是北遼人的面龐上,忽然來了興致:“你就是那裝寶嫣公主的女人的手下?”

劉副將聽見拓跋恆這麼折辱死去的公主,心中當即被挑起了怒火,但想到此行的目的,還是強行忍下了,拱手答道:“劉某是負責護衛蘭曦公主安危的人,裴寂算計公主和三殿下,致蘭曦公主身首異處,這一筆帳,劉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和裴寂討回來,可我們面對漠北軍,半點便宜都討不到,才會來此面見三殿下,畢竟我們的敵人是同一個。”

拓跋恆雖然一向最痛恨叛國叛主的人,但一想到自已被裴寂算計的這一遭,就怒火滔天。

只要能解了這一的危機,能讓裴寂付出代價,什麼人他都不在乎。

他咬牙切齒道:“好,你說說你的計劃。”

劉副將深吸一口氣道:“正面戰場,我等束手無策,但我家公主的棺槨還停在漠北軍後方最大的縣城邑縣,我會給三殿下製造一切有利的條件。”

拓跋恆聞言,臉上似笑非笑:“說得比做的好聽,你先說說看第一步要做什麼,本殿也好讓人幫你。”

劉副心知,將抬頭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小聲道:“這場罕見的暴雨,不正給了我們第一個機會了,只要西北的百姓和裴寂離了心,之後我們能做的就太多了。”

拓跋恆忽然笑了起來,倒了碗酒,擺手道:“一言為定,你家公主和本殿都被裴寂害慘了,這一次定讓他付出代價。”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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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連著下了三日,整個西北都籠罩在一股不安忐忑中。

庾卓撩開營帳,將寶嫣的信遞到裴寂的書案上:“快開啟看看,定是殿下想將軍了。”

裴寂微怔,忙將信箋開啟來,目光拂過那熟悉雋秀的字跡,嘴角怎麼也壓不住了,可下一刻,臉色又驟然一沉。

可抿緊的眉頭,片刻後又鬆開了,當即失笑出聲。

庾卓被他這反應弄得好奇,小聲問道:“怎麼了?”

“讓許懷進來,”裴寂小心翼翼將寶嫣的信箋收到懷裡,這才將自已方才寫的信箋遞給庾卓,“給禹州的。”

庾卓還沒從困惑中回過神來,低頭看見信上的字眼,不由得心絃繃緊:“將軍當真不後悔?真的對那個位置沒有一點興趣?”

裴寂抬頭對上庾卓的目光,突然心頭一沉,反問道:“庾卓,你想要那個位置?”

庾卓被他突如其來的發問弄得哭笑不得,扶額道:“將軍這就高看我了,高處不勝寒,我無福消受。”

裴寂想來直來直去,方才還以為自已這麼長時間,猜錯了庾卓的心思,才會那般問,眼下疑惑消除,他鬆了一口氣:“你不喜那個位置,我也不喜歡那個位置,小殿下也不喜歡那個位置,可這小子與我們截然相反,最重要的是......”

“他是公主殿下最好的靠山.......”庾卓這話說了一半,就在裴寂越發可怕的目光中生生轉了個彎,“公主殿下最大的靠山自然是將軍您。”

裴寂收回目光,嘴角勾了勾:“希望這小子別讓我失望。”

許懷被迎進帳內時,聽到的就是這句話。

“來了,這信還得勞煩許大人傳回禹州。”庾卓將信遞了過去,半點沒有揹著他的意思。

許懷接過信箋,被信中字眼嚇得大氣不敢出。

裴寂竟想讓禹王殿下率先挑起戰役,等等......

“將軍是想讓禹王殿下坐上那個位置?”許懷不可思議的問道。

“怎的,許大人認為這小子不敢?”裴寂沉聲反問道。

“不是......”

“如果他要坐上那個位置,起碼得讓我看到他的決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