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宴樓樓體高大,分上中下末四層,上層用來招待朝中權貴,中層招待江湖有名的俠客,下層招待平民百姓,至於這末層...還從未有人去過。
夜色中樓閣上的燈籠綻出熱鬧的色彩,嬉笑聲從裡面傳來,推杯換盞的聲音格外清晰。
大門外,小二掛著兩道彎眉招待著客人,嘴角的笑容彷彿伴著夜色漸漸放大。
“貴客,請進中層。”小二的話音剛落下,前面的那位男子收起佩劍,大步走了進去。
沉鉞看著眼前這座樓閣,思索了一瞬,從儲物袋中拿出錢泰的木製令牌朝小二遞去,接過木牌,小二臉上重新堆起一抹更燦爛的笑容,“大人,上層,您請。”
沉鉞重新收起木牌,忽然感受到一道視線,一抬頭,看到黑色的人影,那人臉上蒙著黑布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墨色的眸子在燈籠下閃著邪肆的光,一縷髮絲垂在眉間,他正好奇地打量著沉鉞。
再一眨眼,先前的俠客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彷彿剛剛的場景只是一場幻夢。
酒樓中的嬉笑聲依舊,沉鉞踏入了門。
下層擺放著簡樸的木桌,大門開啟的聲音很快就吸引了眾多目光,埋頭吃麵的壯漢也端起飯碗看著新來的客人,一眾酒客划著拳猜測著來客的身份。
沉鉞環顧人群,尋找著樓梯的蹤影。
“客官,我來給您帶路。”一位紫衣女子巧笑間走到了沉鉞身旁,她身上泛著脂粉氣,卻並不難聞,一雙杏眼中泛起盈盈秋波,“您請。”
“那多謝姑娘。”沉鉞來過四宴樓一次,上層的客人有人帶路,看來眼前這位女子就是他的帶路之人。
“真是晦氣,我還以為他會是下層的客人。”東邊桌子上的壯漢憤憤地掏出腰間的錢袋摜在桌上,酒瓶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哈哈哈哈,我贏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將桌上的錢悉數收起,眉宇間滿是得意。
...
“客官,這就是您的房間。”紫衣女子將鑰匙交給他,掛著笑離去。
沉鉞收好鑰匙,抬腳剛欲離去,忽然聽見屋內響起掙扎呼叫聲,他飛快推門而入。
屋內那名俠客正坐在桌前飲酒,淡淡瞥了他一眼,繼續喝著酒。
“打擾了。”沉鉞合上門訕訕退開,轉念一想,推開門走入,“你是誰,為什麼在我的房間?”
“哦?反應過來了,我的鬼僕。”俠客放下酒杯,悠悠地說道。
沉鉞飛快關上門,向遠處跑去,鬼祈怎麼會在這裡。
上次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手臂上的傷疤彷彿隱隱作痛,他加快腳步,要是被抓到就糟糕了。
他向前跑著,沒有注意到長廊盡頭漸漸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鬼祈掠過他的身旁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跑的還挺快。”男子的聲音在響起,沉鉞抓起腰間的刀轉身。
剎那間,血花四濺,他平靜地擦去面上的血滴。
鬼祈面色如常,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風聲響起,一柄劍飛來扎入了沉鉞手臂,鬼祈看著他俯身,沉鉞身體本能向後倒去,卻聽見下一秒鬼祈說道:“隱派。”
沉鉞手臂被劍貫穿,面色不由得蒼白了幾分,他不解地看著鬼祈。
兩人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包廂,“本尊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鬼祈率先說道。
“嗯。”沉鉞聽著這話,手臂上的傷實在疼得厲害,他無暇思考鬼祈的話。
“喂,有點反應好不好。”鬼祈見他平靜的神色,端起酒朝他潑去,“別是個傻子。”
“你說!”沉鉞瞪了他一眼,隨後深吸一口氣將手臂中的長劍拔出。
“這個時空其實是一個四方的世界,你的世界其實是北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靈氣,無法修道。”他解釋道,“而我的世界是南黎世界,也沒有靈氣,但...”
“什麼?”沉鉞問道。
“有鬼氣。”鬼祈平靜地說道,“百年前我莫名奇妙來到這裡,直到這次復生才知道了穿越是因為隱派的秘術。”
“你可知先前偷走的是什麼東西?”他打量著長劍上的血跡,又看了看沉鉞手臂上的傷口,像是在觀賞什麼精美的藝術品。
“我...不知。”沉鉞當然知道,但這東西說不出口,如果不是為了逃脫鬼祈,他怎麼會去偷這東西。
畢竟是...褻衣。
“鬼神幡。”鬼祈擦乾劍,端起一杯酒,“那東西,你也能偷?”
沉鉞忍痛挪動手臂,躲過潑來的酒,定定地看著鬼祈。 “一切都是為了自保。”心中卻有些震驚,若那東西是鬼神幡,他豈不是找不齊邪器了。
“你把東西給了誰?”鬼祈陰森森地問道。
“下落不明瞭。”沉鉞弱弱地說道,鬼神幡是神秘人帶走的,神秘人是赤弦,赤弦已死,那鬼神幡的確是下落不明瞭。
如果鬼神幡下落不明,那他...
“那東西也能丟!”鬼祈聽到他這話,神情明顯激動起來,那柄長劍瞬間刺向沉鉞眉心。
那劍最終還是沒有刺進去,鬼祈握著劍身,鮮血順著他手掌流下來。
“你看不出他們在騙你嗎?”鬼祈手中的長劍咔嚓一聲斷成兩截,“你以為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血液順著他的掌心滴下,落入酒杯中,澄清的酒水上瞬間綻開一抹血花,兩人皆是一陣沉默。
“蠢貨。”鬼祈將桌子整個掀翻,沉鉞推開一步,看著暴戾失控的鬼祈。
“我有事,先行一步。”良久,他冷冷說道。
“騙子,都是騙子!”鬼祈揪住他的衣領,強迫他對上自己猩紅的眼。
“你...做了什麼?”沉鉞只覺得靈魂深處都在震顫著,他只看到一個白髮仙人從他眼前一閃而過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
“白珏?”鬼祈忽的對上一雙藍眸,暫時平靜了下來。
“鬼祈,好久不見。”白珏拍開他的手,自顧自坐在桌邊。
“你竟躲在天命者的身體裡,莫不是怕我尋仇?”鬼祈挑眉說道。
長劍寸寸斷裂,化作細小飛刃襲向坐著的白髮仙人。
“我說過,四界本是一體,一損俱損。”白珏嘆了口氣說道。
“四界一體?四界向來無交集,甚至有一些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若不是你們,我怎會來到這裡?這種鬼話,你以為我會信?”鬼祈掐住眼前人的下巴,盯著那雙藍眸。
“南黎界沒有靈氣,鬼氣四溢,它會是第一個坍塌的世界。”白珏平靜地看著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