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王老炫技

李薇薇一看到李笑君裝腔作勢就覺得胸口堵得慌。

曾幾何時李笑君對她千依百順。

今日她頭上簪著的紅寶石纏枝芙蓉簪和脖子上佩戴的瓔珞都是李笑君送給她的。

旁的女兒家逢年過節才能央求著買上一件的首飾，李笑君卻就這麼隨隨便便送到她手上。

再憶起她此前逼迫自己當眾跪下自辱，方才又扇自己耳光，李薇薇直覺胸口酸意一陣一陣上湧。

她怎的就變了呢？

沒關係的！

李薇薇拼命地告訴自己。

就算沒了李笑君，如今杜炎這麼寵愛她，她又得了王家的垂青，日後只會過得更好。

等她學會了王家珠雕的手藝，李笑君這個廢物又會巴到她面前來！

思及此，她心中越發慎重，緊緊盯著王老太爺的手，不肯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動作。

因著方才場內出現虎齒鯊的緣故，大家採的珠都算不上上佳。

王家的桌子上擺放的是一顆龍眼珍珠，色瑩潤暖黃，極細極膩，一瞧就知是珍品。

陳家和盛家卻不過是普通的荷葉珍珠和黃金珍珠。

周家家主面前擺著的卻是一顆瓊珠，色紅質堅。

瓊珠體輕，質硬而翠，雕刻時易碎，做出的成品卻很是驚豔。

周家能在倉促之間採到這樣一顆上佳的珠子，顯然是那顆避水珠發揮了作用。

彼此打量完，眾人的視線都漫不經心地掃到李笑君身上。

方才可是這個小姑娘親自替李家下水採珠，且又是最後一個上來，險之又險。

想來定是對採珠不熟悉，手忙腳亂之故。

如此能採到什麼好珠，只怕是隨手在海底撈了一顆雜珠吧。

李薇薇看著李笑君坐在凳子上，並沒有動手的意思，裝珍珠的盒子也沒開啟，忍不住挑釁到：

“珠珠妹妹，你是不是該把珠子拿出來了？若是實在拿不出手，不如請別人幫幫忙，說不定有多出來的勻給你。”

李笑君抬眼看她，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

李薇薇頓時氣得漲紅了臉。

她沒想到，李笑君這會還敢給她難堪。

如今她已經是王家的弟子了，雖說還沒有正式學習珠雕，可王家這個名頭在大周非比尋常。

沒見其他世家看她的眼神都已經不敢輕視了嗎？

李笑君，她憑什麼瞧不起自己！

王稟生見李薇薇受氣，皺起了眉口氣嚴厲道：

“好你個刁鑽的小姑娘，薇薇好心關心你，你不領情就算了還這般羞辱她。就憑你這等心性，就不配用你的手來做珠雕！”

“夠了。”

王老爺子沒好氣地打斷王稟生的長篇大論。

人家小姑娘互相鬧彆扭就算了，他一個大男人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訓斥小姑娘。

“管她作甚，這種嬌小姐，有珠子和沒珠子有什麼兩樣。”

竟是已經篤定她的下場。

李笑君也不惱，甚至還朝他揚出一個笑，“王老爺子說得對，聽聞少管閒事的人長壽，依我看老爺子至少能再活五十年。”

王稟生初初沒反應過來，等腦子轉明白了，忽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你——”

“我怎麼了？”李笑君張嘴微訝。

王稟生卻是“你你你”了個半天也沒憋出下文。

難道他要反駁李笑君說的不對，說老爺子不會長壽？

“好了，是時候開始了。”

珠雕大賽的評審忍不住開口。

這次賽事算是荼州盛事，請來的評審都是業界有名的鑑賞師。

這些世家倒也賣他的面子，俱都拿起細筆開始在珠子上勾勒。

畫稿是珠雕時很是重要的一環，直接決定珠雕的水平如何，最考驗手藝人的審美和靈氣。

王老爺子這會動手，筆走龍蛇，在小巧的珍珠上迅速勾勒。

身邊其他參賽世家的小輩都專心地盯著他的手法。

這樣的學習機會實在難得。

等王老爺子放下筆，眾人竟都齊齊出了一身細汗。

業內做珠雕，俱都以精巧來制勝，蓋因珍珠本身個頭小，不比玉石大氣磅礴。

故而以往的珠雕大多以花鳥奇珍為作。

可王老這回竟在指甲大的龍眼珍珠上畫出一條盤旋沸騰的兇猛金龍！

龍眼珍珠以其混沌幽深的色澤而聞名，這會將金龍畫在上頭，龍眼處灼灼有靈，龍的兇猛威儀呼之欲出。

觀眾臺上的人便是一陣譁然。

“王家往年跟仙手算得上王不見王，今日一過，王家便要成為大周當之無愧的珠雕第一人了！”

的確，但看李家姐妹這會仍舊一動不動，便知道她們早已放棄這場註定是敗局的比試。

如今坐在那，只是不想落個臨陣脫逃的名聲而已。

可惜！實在可惜！

李笑君但笑不語。

王老瞥了眼李笑君身前整整齊齊擺放的一列工具。

那套工具看起來有些年紀了，手握的邊緣處都有些破損的痕跡，卻莫名透出一股厚重的底蘊和氣勢。

應當是她娘傳給她的。

王老遺憾地搖頭。

當真是明珠蒙塵。

王老終究是有些可惜，忍不住好心提醒道：

“你還不動工，今日可連完整的形狀都不一定能雕出來。”

珠雕本就費時，今日大賽留給眾人的不過兩個時辰。

王老描畫的手腳已經算是很快，可也已經過了近半個時辰。

在他看來，既然入場，就算明知必輸，也不該如此自暴自棄才是。

好歹握起刻刀全力以赴，就算當真技不如人，也能讓人讚一聲心性堅定。

李笑君聽出他話裡的善意，朝他盈盈彎目一笑，口稱：“不急。”

她的確是不急，又慢悠悠地等了會，直到所有參賽者全都描畫完畢，她才緩緩掀開面前蓋著的紗布。

一件個頭有半拳之大，渾圓耀目、波光生暈的龍吟珍珠赫然出現在眾人面前。

王老佈滿皺紋的面上陡然劃過怔愣、驚豔、震驚……

隨即卻飛快地轉變成暴殄天物的痛心疾首！

龍吟珍珠和龍眼珍珠不過一字之差，前者以混沌萬蘊聞名，後者卻以澄澈流轉備受世家貴族追捧。

蓋因龍吟珍珠從不同的光線和角度下賞玩，內裡彷彿靈氣天成的波光流轉，宛若龍吟呼嘯，神秘悠遠。

這樣一顆珠子，無需雕飾就已是稀世珍寶，若要在它上面雕刻，非得王老或者仙手這樣的能工巧匠才敢下手。

李笑君這個半吊子居然敢以龍吟珍珠為雕珠？

簡直是黃毛丫頭，不知輕重！

眼看她漫不經心地握著刻刀往珠子上面劃去，王老暴聲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