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5年中秋,傍晚,錦江城。
天空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樹葉焦黃,一片片飄落在地上。
遠處的太陽能機器人無聲無息滑行著,把滿地的樹葉吸進工作倉,絞成碎沫,再吐出來撒在樹窩底下,讓落葉歸根。
少年走在街邊的人行道上,前邊那棵老梧桐樹下,就是約定交錢的地點。
他抬頭看去,雙眸微眯,心中暗暗給自己使勁。
"就這裡了,生死有命!"
……
他,凌銳。錦江城二中高二學生,年齡16,兩個月前母親車禍過世,二十多天前父親因病去世。
當初為了給父親治病,欠下一個叫陳曉的人4萬塊錢,到今天剛好一個月。
三十分鐘前對方打電話告訴他,自己欠債16萬,如果不還,下個月就是64萬。
晴天霹靂!
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答應對方:
馬上還錢,現金!
對方感覺他似乎剛發了一筆橫財,心中竊喜。
約見的地點,就是前方那棵梧桐樹下。
凌銳穿一身高中校服,上白下藍。背上用紗布繃帶嚴嚴實實裹著的長方塊,就是他答應給對方的華夏幣,共16萬。
捆完錢多出來的繃帶,打了個結,斜搭在肩上。
他雙手插兜,肩靠梧桐樹站著,看見對方從黃昏中走向自己。
竟然只來一個人?
看來,他是實在沒把我放在眼裡。
凌銳顧不得那麼多。
活著,就是為爭口氣,何懼拼個魚死網破?
陳曉走到他面前,兩人離得很近,伸手可觸,氣息相聞。
這個人面像除了眼珠滾圓突出,還有一條長長的粉肉,從左額劃過鼻樑貼在右臉顴骨上,是康復不久的傷疤。
整張臉,猙獰恐怖。
他目光貪婪的看著凌銳不緊不慢取下包袱,裡面裹著的是華夏幣,一大綑。
紗布慢慢解開,一圈,一圈,又一圈,長長的垂在地上,凌銳手裡還在拆紗布,不慌不忙。
"你這錢綁得是真結實!"陳曉嘿嘿笑著說。
凌銳沒搭理他,手上還認真地拆……
紗布揹帶中,裹著一把手術刀,是母親的遺物。
她生前是一個優秀的外科醫生,兩個月前死於車禍。
現在,凌銳將用母親這柄手術刀,趁對方麻痺的時候,
割破他的喉嚨!
突然,寒光乍現!
只見凌銳握緊手術刀,奮力一揮,向陳曉的脖子上劃去!
閃光的刀芒眼看就要見紅!
凌銳只感覺心臟咚咚咚跳的厲害。
突然,他握刀的手,被陳曉鐵鉗般的大手夾住,硬生生將他的手腕扭轉,絕對強大的力量,控制著他
刺啦!
手術刀捅破凌銳的面板,刺進他的胸膛!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
手術刀刀刃鋒利,劃破白衣,直插心臟……
手術刀深深沒入凌銳的胸口,只剩下短短的尾柄露在胸前。
"殺我,你更拿……不……到錢……"凌銳臨死,雙眼血紅,瞪著陳曉。
"哼,斬草除根!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斬……斬草除根?什……什麼意思?”
凌銳眼睛突然睜得滾圓,期間充滿了疑惑和不甘,隨即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他的身體硬邦邦倒在地上,用來冒充華夏幣的肥皂塊,滾落一地。
天空細雨如絲,沖洗著地上的血跡,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腥味。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蒼白的臉上,無聲無息……
不知過去多久,凌銳醒了,像做了一場夢。
他不由自主抬手一摸胸口,心臟撲通撲通跳著,一切如故。
衣服溼噠噠貼在身上。
自己用來冒充華夏幣的肥皂塊,散落在地上,還有那柄鋥亮如新的手術刀,也靜靜的躺在一邊,地上零星的血漬雖然被雨水沖淡,還是依稀可見,畢竟,秋雨如絲。
我明明已經死了……
凌銳再次摸摸自己胸脯,反覆確認。
胸脯上面板光滑細膩,平整如初。但是,衣服上手指寬的口子還沾著血跡,
重生了?也不。
他撿起地上的手術刀,慢慢的靠近自己的鼻尖,手術刀上看不見血漬,卻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傷口自愈?
手術刀是被傷囗“擠”出來的?
這麼強大的再生能力,堪稱不死之身!
這是幻覺嗎?
凌銳的大腦十分混沌,他無論如何也腦補不出剛才的情景。
……
路燈昏暗,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正在靠近。
走過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一米七左右,打扮得精緻幹練,披著長長的頭髮,左手拎著各種食材,右手撐著雨傘。
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子肩上揹著書包緊跟在後面,小巧的身子裹在透明的塑膠雨衣裡,露出一張俊俏的小臉,此刻正衝凌銳笑。
那個女人是從學校接上孩子回孃家,過完中秋節,正在趕回智慧彼岸小區的家。
"凌銳,你怎麼在這裡?這麼晚了,走,回家。"她目光掃過凌銳的臉頰說。
鄰居阿姨的話,讓凌銳感覺一種莫名的心安。
"阿姨!阿……嚏!"
凌銳叫一聲,又忍不住打一個噴嚏,手腕一扭將手術刀藏到身後,懵懵懂懂的跟在兩人後面。
他眼神裡殘留著難以置信的情緒,還沒有從剛才的混沌中完全清醒過來。
幾分鐘後,一行三人拐進智慧彼岸小區,進入1號樓3號電梯間。
他們的目標是5樓,這棟樓的建造規格是一梯兩戶,凌銳住東門,鄰居母女倆住西門。
他們彼此認識,但不是很熟悉,甚至他都不知道阿姨姓什麼。
"叭嗒。"
她開門的那一會功夫,扭頭好奇的看凌銳一眼,關切地詢問: 是忘帶鑰匙了嗎?
"不是!"凌銳怔怔站在原地,有點木訥的感覺,其實對方聽見他說話,就已經邁步進自己家門。
看得出來,她很忙。
她的孩子卻扭頭好奇的看著凌銳。
"大哥哥,你的衣服溼了。回家換衣服吧,不然會感冒的。"小女孩的眼睛清澈明亮。
凌銳無奈的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月月,趕快回來寫作業。"阿姨柔柔的嗓音傳來,很悅耳。
女孩聽見叫聲,"嗯……"了一聲,跑回家去了。
凌銳無可奈何的看看自己的雙手,再看看貼在身上溼淋淋的衣服,地下已經積了許多水漬,一點點透著自己的影子。
有多少個水滴,便有多少個影子,有多少個影子,背後就有多少道光束。
這些光束象一把把尖刀,又象一柄柄長劍,隨凌銳的身影而挪動,渙發出道道金芒。
一條飽含無上道韻的紋路,在其間穿梭跳躍,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像大年廣場上飛舞的龍燈。
"道賀?"
凌銳眉頭一皺,是幻覺嗎?自己怎麼在這一場幻覺裡體會出道賀的味道?道賀我重生,是嗎?
他還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重生?還是高速自愈?
如果是高速自愈的話,是永久的,還是一次性的?
凌銳一狠心,抽出手術刀在左臂上猛地一劃。
頓時鮮血飛濺!
好痛!
但是他別無選擇,必須要做出驗證。
今天衝突之後,他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陳曉如果得知他沒死,下次絕不會再有慢慢刮他油水的想法,必然是直接又致命的一擊。
還有最後那句“斬草除根”,顯然陳他父母的死也和陳曉脫不開關係。
他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普通高中學生,這可能存在的自愈天賦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刀尖劃破皮肉,深入肌理,凌銳痛的渾身顫抖,眼神卻越發灼熱。
拜託,無論是什麼,請給我力量……
彷彿聽到了他的呼喚,左臂上的傷口止住了流血,同時翻卷的傷口蠕動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合攏,漸漸化為一條紅痕,隨後慢慢消失……
這……
凌銳眼中閃爍著精光!
我居然真的擁有了……
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