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啟了小房間的門，對方逆光站著，暮成雪看不清臉，但身形挺像高玄。
高玄卻把暮成雪看得很清楚，看她那警惕的小模樣，還有點想笑。
“進來吧。”他喊了一嗓子。
暮成雪這才安下心來，走了過去。
房間的佈局很簡單，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臺電腦，旁邊靠牆立著一個摺疊床，還有一個電暖氣。
“這是我的私人辦公室，有點簡陋，你別見怪 。”高玄從暖氣片上面拿過一瓶礦泉水遞給了暮成雪。
暮成雪接過，拘謹地在高玄對面坐了下來。
她這才注意到高玄臉色確實很不好，眼神黯淡無光，眼睛下方一大片鐵青色，看著相當扎眼。
“你……就在這裡辦公？見客戶不會被說成不尊重人嗎？”暮成雪問了一個與自己此行的目的毫不相干的問題。
她想先聊一些輕鬆的話題，讓氛圍稍稍熱絡起來。
“平時沒別的事，我一般都在這裡，不過也沒有多少機會在這裡待著，”高玄認真回答，“至於見客戶，不熟的一般在樓下各個子公司見面，熟的一般找個飯館、茶館之類的地方見面，要是更熟，那人家也不會嫌棄這裡。”
暮成雪“哦”了一聲，他回答得太過認真，她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只能喝口水壓壓驚。
“恭喜啊，看到你打贏了上一場比賽。”高玄彎起嘴角，替她高興。
暮成雪差一點嗆住，急忙問：“你看了那場比賽？”
高玄想了想，撒謊說：“只是看了新聞。”
暮成雪“哦”了一聲，決定直接進入主題。
她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說：“那天，你去找我的時候，我態度不好，很抱歉，其實這事不能怪你的。”
她看高玄一直低頭聽著，想了想又說：“那段時間因為總是打不好比賽，壓力有點大，所以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
高玄抬頭看著她，笑了笑：“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是我對不起你。”
暮成雪看著他臉上的那抹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非常慘淡，有種電視劇裡受欺負的女主角強行擠出來的笑容的味道。
他怎麼有種破碎感？
暮成雪看著他，有點慌了，生怕他像個易碎的玻璃一不小心變成渣渣，急忙擺手：“不不不，是我不好，我已經聽然諾姐說過了，自從沈琴找我簽約開始，她對我的仇恨已經跟你沒關係了。所以你別放心上，是我對不起你。”
她覺得有必要更正式一點，於是起身鞠了一躬，非常鄭重地開口說：“對不起。”
高玄看著暮成雪的一系列操作，感覺到他們似乎變得更加疏離了。
他情不自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聽到那嘆息聲，暮成雪更加慌了，她都道歉成這樣了，他還沒緩過來嗎？他到底要悲傷多久？
“那天……”高玄緩緩開口，想要解釋，暮成雪看他說話了，立馬豎起耳朵非常專注地聽了起來。
高玄說：“那天沈琴是因為公司運營的問題找我的，我從小就認識她，看她終於迴歸了正道，心裡高興，就跟她聊了很多，但是我沒注意到你跟李有為也在那裡，甚至也沒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拍的照片，所以很抱歉。”
“其實你也沒有說錯，你確實沒有犯任何的錯誤，但一直被沈琴追著不放，而我拿她也沒有辦法，只能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彌補你。”
“其實，沈琴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以前是一個很善良，很堅強，又非常努力的人，也非常照顧我。
……想到過去，我真的對她狠不下心來，很抱歉。”
暮成雪聽著，忽然發現他還是個挺念舊的人。
他與沈琴的關係似乎跟她與成藍哥的關係類似。
只是，沈琴長歪了。
她想了想若成藍哥也像沈琴那樣長歪，她估計也會只是想著如何幫他擦屁股，而不是想著如何針對他。
想到這些，暮成雪釋然了，但又有點好奇沈琴是怎麼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的，於是問高玄：“那沈琴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嗎？”
高玄陷入了沉思，過了很久，才說：“她變成如今的樣子不是一蹴而就的，當時我還太小，也不清楚過程。據我媽說，沈琴是因為攢夠了失望，最後陷入絕望，一點一點墮落，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你可以繼續叫她姐。”暮成雪貼心地給他糾正。
高玄看了看她，看她說的不是氣話，感激地笑了笑，繼續說：“據我媽說，沈琴姐本來想在國內讀大學，還為了讓她爸同意非常努力，但等她的成績出來之後，沈萬叔卻強行將她送到了國外，從此之後她就開始有點不對勁了。”
“我跟著我媽還去國外看過她，當時她對我也很好的，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她跟我媽的關係卻破裂了。”
“她跟你媽媽很親嗎？”暮成雪問。
高玄點了點頭：“是的，很親的，因為沈琴姐的母親……人不是很好，所以我媽經常會開導她，她也經常過來找我媽。但是自從她們在國外吵了一架，沈琴姐就不願意再親近我媽了，就算我媽不計前嫌，去找她，她也沒有見她。”
“那她爸爸為什麼非要把她送到國外？”
又是一聲嘆息。
高玄說：“沈萬叔比較推崇嚴師出高徒，所以他對沈琴姐很嚴厲，總說他這樣是為了讓她在這個狼多肉少的世界生存下去。他是為了讓沈琴姐開拓眼界，才強行讓她出國的。”
所以沈琴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
高玄還在措辭，暮成雪卻說：“我可憐她，但是我沒有辦法對她視而不見。”
高玄沉默了一陣，問：“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暮成雪想到了江成藍的提議，但她還沒想好。
於是，她轉移話題問：“網路上關於我的惡評突然消失了，是你乾的嗎？”
高玄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他似乎更關心他自己問出的問題。
暮成雪沉默了一陣，又問高玄：“若我起訴她，你會給我當證人嗎？”
問完，她有點後悔了，這不是為難人家嗎？這問題無異於讓他在理智與情感之間做出選擇。
她果然看到高玄難受地低下了頭，彷彿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整個臉都扭曲了。
“可以抱抱你嗎？”暮成雪想補救，急忙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