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成雪哭了很久,聲音啞了,鼻尖紅了,眼睛腫了,一抽一抽的,眼淚斷斷續續。
她頭痛欲裂,想要停下來,但一想到朱顏被拖著往外走的畫面,想起她扭曲的面孔、掙扎的身體,眼淚還是止不住往外冒。
不知是出於憐憫,還是出於憤怒。
她的母親怎麼會是這種人……
她越想越心疼父親……
明明她父親是那樣好的人,怎麼就碰上了她……
不知過了多久,門“咚咚咚”地被敲響,程麗娜還沒讓進,江成白就進了來。
他看到他母親的衣襟,很誇張地倒吸了一口氣,才說:“行啦,別哭了!早知道,應該拿個盆把你的眼淚收集起來,那鹹度剛剛好,可以養一盆龍蝦。”
程麗娜扶額閉上眼,緊抿著唇讓自己別笑出聲,一隻手使勁晃著,讓江成白離開。
江成白卻不以為然,走過來,蹲著看了一會兒毫無反應的暮成雪,又轉向他母親問:“她不會是暈過去了吧?”
程麗娜咬著牙,“啪”地打了他肩膀一拳。
江成白卻毫無退意,晃了晃暮成雪,看她終於睜眼看了過來,問:“我問你啊,你見過你爸跟我媽說過話嗎?”
暮成雪坐直身子,像個蔫了的黃瓜,無精打采。
“你在說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程麗娜說著,又給了江成白一拳。
“不是,我是認真的,”江成白說,“剛剛採訪的時候,導演問我們你跟暮年叔叔怎麼不說話,我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你們倆說過話的場景。”
“有你爸那尊大佛在呢,他敢跟我說話嗎,”程麗娜皺眉,翻了個白眼,“他是害怕你爸剁了他。”
暮成雪終於有了反應,她無力地笑了笑,哼哼著邊哭邊說:“江成白你好討厭,我討厭你。”
程麗娜與兒子對視了一眼,急忙挪到暮成雪身邊,邊給她擦眼淚,邊說:“好了好了,啊,不哭了,你爸見你這模樣估計得肝腸寸斷了。”
暮成雪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沉重的眼皮,問她:“他來了嗎?”
“來了又走了。”江成白回答。
“我回家等他吧。”暮成雪說著,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但頭暈得厲害,又倒了下去。
“他叫你在這裡等他。”江成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不容置疑地說。
暮成雪沒再說話,吸著鼻子,霧濛濛的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水。
程麗娜示意江成白出去,抱住了暮成雪。
當暮年來接她時,時間已經很晚了。
回家的路上暮成雪抓著他的胳膊,慢悠悠地挪著步子。
暮年也沒有催,配合著她的步伐,緩慢移動。
“爸爸給她錢了?”快到他們那棟樓時,暮成雪問。
“給了。”暮年直截了當地回答。
“對不起,我沒用。”暮成雪低下了頭,眼淚又流了下來。
“你還小,不用道歉,”暮年平靜地安慰,“我還指望你給我養老呢。”
暮成雪沒有再說話,默默擦了擦眼淚。
……
京城。
高玄約沈琴見面再次遭拒絕後,直接去了她家,等她回家。
他從傍晚等到半夜,等沈琴回來時,倚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沈琴進門看到他,愣了一下,才開口說:“呦,弟弟怎麼留宿在我們家?不會是捨不得我嫁給別人吧?”
高玄猛地睜開眼,看到沈琴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搓了搓臉,說:“實在約不到姐姐,只能來家裡等姐姐回家。”
沈琴審視著高玄,沒感情地彎了彎嘴角:“不好意思啊,最近忙著準備訂婚宴,實在抽不出時間來見你。”
“沒什麼,我們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我可以等的。”
“所以,找我什麼事?”沈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晃著水晶杯問。
高玄從懷裡拿出暮成雪的請柬放在了桌面:“這事。”
沈琴看了一眼,再喝了一口水,慵懶地說:“我這是為你好,因為一個女人你都單身多久了。你那麼忙,還能抽空去錦城找她,我只是給你們創造了一個機會而已。”
高玄卻嘆了一聲:“琴姐,我就不繞彎子了,之前是我欺騙了你,我很抱歉,”他為了表達誠意,起身鞠了個躬,“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停手吧。”
沈琴冷哼了一聲,使勁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弟弟呀,你來得太晚了。或者,你告訴我她跟齊天是什麼關係,我說不定就會放過她。”
暮成雪害得她不得不隨便找個人訂婚,她可咽不下這口氣。
高玄沒理解。
沈琴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突然就要訂婚嗎,是因為齊天找我爸說若我再不收手,他就要將我娶回家親自教育,”沈琴“呵呵”兩聲,憤怒的臉都扭曲了,“那個變態老頭竟然想娶我!”
高玄眉宇擰成一團,他聽侯然諾說過沈萬被敲打的事情,但沒想到這個人會是齊天。
那位坐擁京城商圈半壁江山,心狠手辣的大人物。
回想整個事件,他有種西伯利亞的棕熊跑了幾步引起一股微風,到了大興安嶺卻變成了狂風暴雪的感覺。
這雪球越滾越大了。
“既然如此,那暮成雪就更不能去了,”高玄說,“琴姐我勸你一句,既然齊天都參與進這件事情了,那你真的該收手了。”
“我該怎麼做,不需要你教!”沈琴咆哮。
高玄覺得沈琴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若暮成雪不去,她的憤怒可能會轉移到侯然諾身上。
因此,他又說:“侯然諾也不會去。”
“她敢?!”沈琴高喊。
“不是她敢不敢,而是我不會讓她去。”高玄的語氣不容置疑。
沈琴頓時愣住,一時語塞。
高玄再嘆一聲,說:“琴姐好好想想吧。”
他走到門口,又轉回身,語重心長地說:“琴姐你知道嗎,其實我覺得你要是將你身上的這股狠勁用在事業上,定能在這個圈子掀起一股腥風血雨。只是,很可惜,你的力氣用錯了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