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只見那人湊近裴南意,把裝蠱蟲的盒子移開,蠱蟲瞬間沿著裴南意的肩膀往她脖子處爬。

她能夠感受到蠱蟲在她身上爬行的感覺,比這更讓她絕望的是很快她的脖子一痛,皮肉被蠱蟲破開,它扭著身子鑽了進去。

她忍不住痛呼起來。

黑衣人看著她痛苦的模樣,扭曲地大笑起來。

這都是她應得的!這是裴家應得的!

他混濁的眼珠轉了轉,好似透過她的痛苦看到了來日裴家的下場,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預想,一支支冷箭破空而來,裴南意身前的兩個人瞬間倒地。

黑衣人的瞳孔猛然一縮,猝不及防回頭,只對上一支冷箭,直中他的肩膀。

下一秒,他就被人扼制住,強行跪倒。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肩膀處的疼痛讓他清醒,他恨恨地盯向來人。

裴濯垂下握弓的手,大步奔進來。

“裴濯!”那人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恨意如潮水。

腦海裡是少年上一次搭弓射箭,取了侯府百條人命。

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怎麼找到這裡的!

裴濯上前猛一腳踹在他胸口,“咔嚓”一聲,清晰可見地斷了肋骨,一瞬間疼痛蔓延四肢百骸,可見他用了多大力氣。

裴南意看見來人,有些恍惚。

“裴濯……”委屈和疼痛湧上心頭,她的聲音都帶著哭腔。

裴濯一劍劈開束縛她的繩索,小心地鄭重地把人抱進懷裡。

他的手有些顫抖,不敢想象,若是他晚來一步會怎樣。

他的頭抵在她額頭上,聲音有種說不上的後怕,“阿意,我來晚了。”

只幾個字,裴南意便再也忍不住。

她雙臂勾著他的脖子,抱得死緊,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可知道差一點,差一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裴濯眼眶微紅,抱著她的胳膊用了力氣,“我知道。”

“是我不好。”

他環著她,不斷地安撫她。

他遠赴邊疆,卻始終放心不下她,把冗成留在她身邊,可冗成卻膽大妄為,視他的命令如無物,眼睜睜地看她被人擄走。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於是哪怕冒著被降罪的風險貿然回京。

好在,好在他沒有來遲。

忽然,裴南意的哭聲一頓,她猛地嘔出一大口血來,裴濯臉色驟變,立刻把人抱起來,大步流星往外走。

“冗書,別讓人死了!”

“是!”

裴濯抱著裴南意往外走,手中粘膩的觸感讓他心頭逐漸沉了下來。

她受了傷。

此處離京都並不是很遠,裴南意受了傷,不宜騎馬,好在門外原本用來綁他們的馬車停在原處,恰好解了燃眉之急。

他小心翼翼把人安置在車裡,絲毫不敢耽擱,駕馬回程。

馬兒跑得飛快,可裴濯卻仍然覺得慢了,他憂心裴南意的傷勢,一下一下地揮著鞭子。

忽然,他猛一拉韁繩,勒住了馬兒,原本極速奔跑的馬兒猛地地叫停,前蹄高高抬起,馬車一陣顛簸。

裴濯冷眼掃向攔路之人,眼底劃過殺意。

“裴小將軍!”

金授衛首領一看見裴濯,忙出聲喊他。

“您怎麼回來了?”

裴濯沒功夫同他廢話,來不及思考為何金授衛會出現在此,他正要讓人滾開,面前的金授衛卻通通跪倒,他看見了盡頭那人。

太子。

裴濯蹙眉,為何太子也會在此。

梁璧與他對視,裴濯鬆開韁繩,喚了一聲“殿下。”

他下意識側首,馬車裡傳來裴南意低低的悶哼。

顯然,二人都聽到了。

梁璧聽出了裴南意的聲音,他下意識往前一步,卻硬生生止住腳步,不僅是裴濯防備的姿態,還有他毫無身份立場的關心,眾目睽睽只會讓她處境更加危險。

梁璧生生剋制住往前的衝動,只鬆了一口氣道“你找到她了?”

裴濯也不猶豫,“是,只是她受了傷,急需大夫,煩請殿下讓路。”

“裴小將軍——”唐春寒驟覺不對,出聲提醒。

裴濯此話不妥,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都不是一個臣子對儲君該有的態度。

梁璧卻不在乎,冷聲打斷“宋太醫!”

他身後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太醫院院正。

裴濯鬆了口氣,他立刻下了馬車,掀開車簾讓大夫進去。

宋大夫替裴南意把了脈,又仔細檢視了她的傷口,簡單地進行了包紮上藥便退了出去。

“如何?”

“回稟殿下,裴姑娘傷在肩膀,失血過多,並無大礙。”

他頓了頓,他方才把脈時覺得裴姑娘的脈象有些奇怪,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只是裴姑娘脈象有些紊亂,微臣一時無法判斷,還需等裴姑娘回京,待微臣仔細查探。”

“那便事不宜遲。”梁璧冷聲吩咐“唐春寒帶人繼續搜查綁匪下落,其餘人同我回京!”

金授衛開道,一路暢通,原本京都已經被封鎖,此事鬧得人盡皆知,聖上聞言不置一詞,只淡淡道“讓太子進宮一趟。”

皇城腳下,竟然有綁匪如此膽大妄為,綁架重臣親眷,一時之間,百姓們人心惶惶。

京都的防備也加強了不少,而蕭侯爺同裴傲一同被召進了皇宮。

裴濯抱著裴南意一路疾行,院子裡的人嘩嘩跪了一地,春雨春枳更是心驚又愧疚。

“開門——”

裴濯把人放到床上便退了出去,身後的大夫立刻上前開始救治。

裴濯盯著緊閉的門,後知後覺發現手心已經出了一層汗。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門,努力壓下心中不安,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屋裡頭一點點聲響都讓他草木皆兵,連心跳都不穩。

不知過了多久,他撐在門框上的手已經青筋暴起,門終於開了。

“如何?”他急步上前,大夫一愣,轉而道“裴姑娘已無大礙,裴公子可以安心了。”

聞言,裴濯鬆開泛白的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等人反應,便已經進了屋。

大夫不禁感嘆,裴家公子果真是疼愛妹妹,想起傳聞中二人不和,大夫搖了搖頭,看來傳言不可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