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倒好,躲到這裡來偷懶,可把我一個人留在房中,聽那些膩歪人的曲子!”
虞萬兩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拎著酒壺,也走了出來,腳下有些晃悠悠的,讓看的人操心她會不會跌倒,可見是喝了不少。
一個男子在虞萬兩的身邊小心扶著,虞萬兩卻不領情,甩了一下胳膊,道:“滾開,不用你扶,我還沒醉!”
羅清鳳看得皺眉,她倒不知道原來虞萬兩的酒品這般不好。
“只有醉酒的人才說自己沒醉!”羅清鳳上前搭了一把手,道,“虞姐姐可要休息一下?”
“不用,我沒醉!”虞萬兩喝酒從來不臉紅,若單看她的表情,除了眼神兒有點兒飄,也看不出醉來。
邵佳林在一旁看了直笑,扶住虞萬兩,吩咐那個男子道:“去拿醒酒湯來!”
那男子聽話離開了,邵佳林又轉向羅清鳳說:“這舞還沒看,她便先醉了,等醒過來定然是要懊悔的,也是我不好,剛才勸酒勤了些!”
平心而論,若不帶著有色眼鏡看人,邵佳林這人還是蠻平和好相處的,雖然身份尊貴,為人卻不嬌蠻,反而有點兒平易近人的架勢,配上那樣的貴氣,更讓人覺得心折,若是有個這樣的朋友,實在是讓人賞心悅目。
隨手拈起的牡丹華貴非常,羅清鳳看了看扔了下去,下面的舞蹈已經接近尾聲,她扔下去的那朵牡丹混入一片花雨中,落在了臺子邊緣,準頭有點兒不大好。
“即便是絹花,怕也是花費不菲吧!”
想到自己汲汲營營地謀生,卻是手無萬兩之財,而這倚翠樓,這一夜,僅絹花一項上,怕就要花費萬兩,這般一對比,真的很難讓人不感慨,不仇富的。
“呵呵,清鳳實在不應該當翰林院學士,聽著這話,倒是戶部更適合清鳳!”邵佳林單手扶著虞萬兩,並不見吃力。
虞萬兩真是醉了,自斟自飲,瞧見杯子空了也反應不過來,依舊做著喝酒的動作,倒也不鬧事,那迷糊的模樣還真的有幾分孩子氣的可愛。
聽了邵佳林的笑聲,羅清鳳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感慨,把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了,臉色微紅,果然俗人就是俗人,裝不出清高樣子,一不小心就露餡了。
“我倒覺得翰林院學士蠻好的,翰林院也是個極難得的清淨地方,而且,鐵飯碗牢不可破!”羅清鳳順著話音表達了一下自己對於翰林院學士這一職位的喜愛之情,也藉機表示自己沒有什麼大的企圖心。
鐵飯碗一說也並非無因,閒職意味著什麼?閒職就意味著沒有多少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來做,那結果自然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也就不會有多麼大的責任罪名之類的等著逮你的疏漏,這樣的飯碗若是不鐵,朝中可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鐵的飯碗了。
“鐵飯碗?”邵佳林第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嘴角也有了笑容,融融的暖光下,那抹微笑愈顯柔和溫脈,眼底的興味化作流光,一閃即逝,“我倒是聽人說翰林院算是難得的養老之所,原來竟是鐵飯碗麼?”
“我是這樣以為的。”羅清鳳應了一聲,目光再次移轉到臺上,她可還沒忘記這頓飯意味不明,眼前人很可能屬於危險級別的。
局勢不明,安陽王是否謀反還真的不好說,但,斷言安陽王有謀反意圖的虞萬兩能夠跟世女相處如此融洽自然,實在是自己所不及的。
剛才離去的男子又上來了,端了一碗醒酒湯,跟著來了兩個男子,搬來了高背椅子,半拉半扶地把虞萬兩放在椅子上,給她喂醒酒湯。
椅子多拿了兩把過來,邵佳林與羅清鳳也跟著坐下,坐著看總比站著看舒服,把那花籃子掛在椅背上,羅清鳳問道:“不知那位梅公子什麼時候出場?”
“哦,清鳳竟也是為了梅公子捧場才來?”
這話問的,好似是不給世女面子一樣,羅清鳳哪裡敢應承,赧然一笑,道:“只是路上聽聞,才知曉的,世女剛剛不也在說這位梅公子麼?我這是未曾見面,已經聽聞,自然會好奇是否盛名之下其實難符。”
不知不覺間,羅清鳳的戒心已經放下大半,言語間也多了些隨意自在。
“是否名副其實,還要看過才知道,喏,現在上臺的那個便是梅公子了!”邵佳林下巴一揚,看向臺上。
一反先前的悠揚婉轉,鏗鏘激昂的鼓聲打頭,很是讓人精神一振,在這樣脂粉氣眾多的地方聽到這樣激昂的樂聲,讓人先生出了三分的興趣,等到看到臺上那人一身銀白的勁裝配著利劍森寒,更是讓人目不轉睛。
這,算是先聲奪人麼?
“看著倒是挺不錯的!”喃喃自語一聲,這會兒高處的劣處便凸顯出來了,因為不是平視,所以看不清檯上那人的面容,只覺得身姿挺拔又不乏堅韌柔軟,長髮束成一處,烏黑濃密,扭頭轉身之際,劃出漂亮的弧線,橙色的暖光對映在那人身上,也無法感染他分毫溫暖,反而被利劍寒光襯得冰冷起來了。
“的確是不錯!”邵佳林附和著,把滿籃的花都傾倒下去,空了的籃子被她隨手扔在一旁地上。
絹花輕飄,有那麼一點兒風,便會隨風而舞,飄飄揚揚的花或先或後地落在臺上,開啟了花雨的序幕,隨著震耳欲聾的叫好聲響起,扔花的人多了起來,直到一場舞跳完,花雨都不曾間斷。
鼓音停歇,騰轉一圈的人兒持劍立於臺中,冷然看著臺下的人,毫不理會地上的那些絹花多少,而是在片刻的寂靜中再次揚起了利劍,似乎還要再舞,又似乎是收尾的樣子。
“不好!”邵佳林一聲驚呼讓羅清鳳移轉了目光,等再次看向臺上的時候,那人已經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自刎臺上。
濃烈豔紅的血噴灑而出,沾染了他銀白的衣裳,那還帶著血的劍落在臺上,一地的絹花,似乎都是為他殉葬。
羅清鳳終於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有幾分清冷,黑白分明的眼睛睜著,因為躺倒的姿勢,似乎是在看天的模樣,薄涼的唇似乎染了血色,顯出幾分嫵媚來,卻是麗色已殘。
“可惜了,這般顏色。”
身邊有人輕聲嘆息,隨即而起的則是滿樓的鬨然,這樣的事故還是第一次發生吧!
“真沒想到,這等地方,還能夠有這樣烈性的人,也好,這般死了,也是乾淨!”徐風不知道從哪裡轉了回來,有幾分冷漠地說著。
“死了,什麼死了?梅公子呢?輪到他沒?”虞萬兩這會兒才醒過來,朦朧的眼看了看四周,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
幾個男子,或者不屑,或者惋惜,或者傷悲,各有一副表情隱於笑容下,卻是心思難辨。一個男子俯身悄聲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虞萬兩說了一遍,虞萬兩用冷手巾抹了一把臉也道了一聲可惜,“想來那舞必然出眾!”
“早聽得那般殺伐之氣過於果決,果然……”
亂哄哄的評論聲中,有人迅速到臺上收斂了梅公子的屍身,連帶著那些沾了血的絹花,都被收走了,地上殘存的血跡也有幾人才奮力擦著,片刻之後再看,已經又是乾淨整齊了。
“真是晦氣,他怎麼不換個地兒死?!盡給人添麻煩!”
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抱怨聲,聽起來更是無情。
“有了那樣的舞,再有了那樣的死,這次的品芳宴,這位梅公子算是一枝獨秀了!”邵佳林的嘴角含笑,評論著,剛才那令人震撼的一幕似乎並沒有讓她動容,不,或許是有動容的,不然也不會第一時間說了一聲可惜。
羅清鳳這會兒倒是有點兒想喝酒了,要來了一杯冷酒喝下,愈發覺得口乾舌燥。
臺上又安排了一臺歌舞,應該也是不錯,樂聲悠揚,舞姿動人,但看的人都沒有了情緒,剛才那樣的事情,一般人總會多少留下點兒觸目驚心的感覺。
品芳宴到了這裡,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羅清鳳並不打算留宿,跟邵佳林了說了告辭的話,又跟虞萬兩招呼了一聲,便徑自離去,這樣輕易便可以脫身,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想到自己過來時候想的若是這邵佳林逼迫大家同她一起謀反,該怎樣怎樣應變,又覺得是自己把人想得複雜了,也許,許多陰謀都是因為人想得太多了。
前面的人擁擠不堪,羅清鳳也不想走出一條艱難的道路,便問了人,要從後門走,比起前面的熱鬧,後面的院子便顯得清冷了許多。
“真是可憐呦,他就這般死了,那孩子又該怎樣?”
收斂屍身下來的人也在後面,羅清鳳看到那僅用破草蓆卷著就要被帶走的屍身多問了一句,“這是要葬在哪裡?”
“葬在哪裡?草蓆子一卷,扔到亂葬崗就算好的了!”
聞言,羅清鳳嘆息一聲,從荷包裡拿出了銀子,道:“麻煩你們給他買副棺木,好生安葬了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