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汙濁的天空

穿過通道後，樓明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半響說不出話來。

與自己進入避難所時所經過的狹長幽暗的隧道不同，眼前的，是一條順著原本隧道延展開來的巨大峽谷。

峽谷底部隱約可見原本隧道內的樓梯，兩邊則是從避難所門口開始向外延展開來的巨大斜坡，斜坡上佈滿了斷裂、滾落的岩石，無數斷裂的樹木或橫插在斜坡斷面上，或滾落到谷底，從斷面噴湧而出的地下水已經徹底結冰，在斜面上形成了無數冰凌，向上仰望，則是自己整整一年沒有見過的，昏暗汙濁的天空。

避難所的正上方原本應該是明月市西北邊的一片山林。但現在因為地震的力量，硬生生地撕裂成了一條巨大的峽谷。

樓明呆滯地回頭，發現身後避難所的上方已經是一片懸崖峭壁，扭曲地延展向遠方。整個山林地帶被強大的力量撕裂，並非將避難所推向了地面，而是將地面拉到了避難所跟前。

與樓明一年前進入避難所完全不同的景象，甚至可以說是從未見過的地獄般的景象衝擊著樓明的大腦，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其他世界。

現在理應是8月份，北半球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但樓明隔著防護服也能夠感受到寒冷，天空並不像夜晚般黑暗，現在大概是白天，或者清晨、傍晚，因此視線尚可企及較遠處，但整個天空都覆蓋著晦暗而汙濁的厚重雲層，一望無際，看不到一點藍天、深空，或是太陽。

核冬天。

因為毀滅性的核爆導致的巨量塵埃進入地球平流層，遮蔽陽光、吸收熱量，使地表溫度下降，從而使全球氣溫極速下降。

50年前的科學家提出的理論，後來被其他科學家否定。

否定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更心安理得地推進核武器的發展呢。

樓明心想。

現在看來，第一位提出核冬天理論的科學家才是正確的。不，或許還不夠正確，漫天的厚重雲層顯然達不到平流層的高度，刺骨的寒冷也比理論中的核冬天氣溫更低。看來50年前科學家的想象力並不足以趕上人類毀滅自己的速度。

樓明逃離了坍塌的避難所。

但接下來怎麼辦？樓明陷入了迷茫。

逃離避難所是為了求生，可是逃出來後呢？要去哪裡？要做什麼？樓明毫無頭緒。往常這個時候總有云曦在身邊為自己出主意。

樓明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獨與絕望。

樓明環顧四周，想要尋找一些能為自己指明方向的東西。

突然，一個東西，或者說，一段殘留的機構映入了樓明的眼簾。

隧道電動扶梯的裝載機構，現在被岩石掩埋，僅有一部分暴露在外。避難所的結構被記錄在雲曦的儲存中，一般不用樓明自己操心，但在有一次實在無聊時，樓明曾經仔仔細細地閱讀了避難所的結構圖和電路分佈圖，在自己模糊的記憶中，電動扶梯的裝載機似乎是為了能夠應急使用，裝載有獨立供電的蓄電池，透過滑軌接觸外部電源隨時充電，也就是說，如果運氣好的話，裝載機裡面還有可以使用的電源。能把它拆出來的話，或許可以接入雲曦的應急系統電源，重啟雲曦。

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樓明衝到裝載機的殘骸前。

裝載機原本固定在隧道一側的混凝土牆壁上，由金屬滑軌固定，裝載機內部電機驅動實現上升下降。隧道因地震撕裂，厚達1m的混凝土牆壁大多倒塌，裝載機在隧道的底部，現在被一塊巨大岩石壓倒，掩埋在地下，雖然裝載板已經被砸了個稀爛，但幸運的是，電機所在的部分結構仍完整，蓄電池很有可能就在附近的位置。

巨石露出地面的部分就有2m多高，想要用人力把裝載機從裡面拽出來根本不可能，因此樓明只能想辦法一點點將它拆解。

樓明翻著揹包裡帶出來的工具。簡易工具箱中有一把多功能匕首，一卷防水膠帶，一卷絕緣膠帶，兩把多用途螺絲刀，一把短撬棍，足夠拆解裝載機了。

樓明用撬棍小心地拆接著裝載機的外殼，力氣太小拆不下來，力氣太大又怕毀壞蓄電池。

在努力了約1個小時之後，樓明終於在一一個連線緊密的金屬箱中拆卸下了一整塊蓄電池組。

蓄電池組是模組化設計，每一塊都可以拆下來單獨使用，邊緣部分的單塊蓄電池有一些損壞，樓明將中間部分拆卸下來組合使用，4塊蓄電池串聯的電壓與雲曦的應急電源電壓相當。

頭頂的天空依舊灰暗，沒有任何變化。

“咕嚕嚕嚕嚕”樓明的肚子叫的厲害。

自己不知道在隔離層昏迷了多久，但是在地震發生後，自己花費了太多力氣，僅有的補充就是在儲藏室吃的一盒能量棒，顯然現在已經被自己消化殆盡了。

揹包中有一些食物，但樓明暫時不敢亂吃，因為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在等著他。

或許當雲曦醒來後能夠給自己指明方向。

樓明拎著約20斤重的蓄電池來到雲曦身邊，熟練地扯下雲曦的衣服，將雲曦背部向上放倒在地面上。

現在再次看到雲曦那精緻的仿生模組也不會再害羞了。

樓明的腦海中只有期待。

按照步驟按壓脊柱關節下的物理鎖釦，雲曦的脊柱下半段向上自動彈開，露出了內部複雜的結構。

樓明伸手進入雲曦的身體，扯下了一個可樂罐大小的圓柱狀物體，這就是雲曦的應急電源。電源可重複充電，因此樓明將它塞入揹包，沒有盲目地扔掉。

腿部的聚變反應堆模組啟動方式複雜，沒辦法將它扯下後粗暴地接入應急電源中使用，因此現在只能保留著雲曦僅存的大腿，期待什麼時候能夠重啟反應堆。

樓明使用工具箱中的多功能匕首剝開了從裝載機上扯下的幾截電線的線頭，將它們伸入雲曦的身體中固定，確保與電池觸點連線無誤後，用絕緣膠帶固定好，隨後接到了外部的蓄電池上。

“【應急系統啟動】”

“【系統檢查中】。。。”

。。。

“小樓！！別管我！！”

雲曦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朝樓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