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我現在就需要……”

白芷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老頭就化作一縷煙消失不見了。

“你給我回來!”白芷向著小老頭消失的地方撲過去,不出所料撲了一個空。

憐月聽得“咚!”的一聲,跑進來一看,白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裡還不停地念叨。

她激動地大喊:“老夫人、老爺、夫人,小姐醒了!”

懷月也趕緊跑來,兩人合力將白芷扶起。

白芷揉揉頭,看著憐月懷月又哭又笑的臉,不明所以地說:“你們兩個怎麼也來了?”

憐月流著淚說:“小姐,你說什麼呢?你都昏迷五天了……”

白老夫人在白松和夫人的攙扶下急吼吼地進來,看著白芷呆頭呆腦的樣子,一把將其摟在懷裡,哭著道:“芷兒啊,你這孽障啊,快把我嚇死了!”

白松一邊安慰母親一邊打量著白芷:“好了好了,人清醒過來就好!芷兒,你覺得如何?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就是……我有點餓了!”白芷摸著肚子說,小老頭烤魚的滋味還在唇齒間迴盪。

聽了白芷這句話,一家人就像是得到了聖旨一般,白老夫人親自給白芷梳妝,白夫人帶著憐月懷月親自下廚為白芷準備飯菜,白松則安排人上街為白芷買小吃。

白芷坐在黑漆鋪猩猩紅坐墊的玫瑰椅上,回想著遇到小老頭的點點滴滴。

是個夢?

可是腦子裡真的多了很多之前不曾有過的知識。

她一動不動沉思的模樣,在外人看來像是傻瓜一樣,一家人不無擔心地看著她。

好容易在一家人注視下吃完飯,白芷極力證明自己很好,將長輩們勸走,大氣還沒喘一口,就聽懷月來報:“二小姐今日回府,小姐您要見她嗎?”

“不見!”白芷想都不想拒絕道。

“姐姐……”

白薇身著華麗的妝緞虎衾褶子大氅,讓白芷恍惚間彷彿看到了上一世她離世那天白薇來見她的那一刻。

那股恨意又像海水一般襲來。

“滾!”白芷拿起杯子扔了過去。

白薇沒想到白芷會如此暴躁,尷尬地站在原地。

憐月只好上來打圓場,“二小姐,大小姐前幾日得了很嚴重的風寒,昏迷了五天才醒,現在身體還沒恢復好,情緒難免不好,要不,您過幾天再來?”

聯想到白芷生病的時機和如今抓狂的樣子,白薇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瞬間恢復了皇子側妃的排場,語帶譏諷地說道:“姐姐也不必用這苦肉計讓二皇子心疼。你對二皇子來說不過就是一朵沒采到的野花,他想起來了也許會拿姐姐打發時間,倒是也辛苦了姐姐,還喬裝打扮到煙花巷去勾引二皇子。怎麼?姐姐是因為聽得二皇子寵愛妹妹心生嫉妒才生病的?”

墨玖與白芷在醉花陰被抓這事墨君言親自叮囑在場之人,沒人敢對這件事多說一句,除了對白芷有所顧忌的白薇。

“呸!”白芷見白薇無端大吃飛醋向她潑髒水,也不甘示弱,“與二皇子的婚約是我主動退的,你不過是得到了一個我不要的男人而已,有什麼可值得炫耀的?

再說,二皇子為什麼幾次三番來找我,還不是因為你根本得不到他的心?怎麼,被他睡了幾次就是寵愛了?我看你更適合去煙花巷生活。”

白薇被說的面紅耳赤,“你!白芷,你別忘了,我現在是二皇子的側妃,早晚有一天我會是大羽國最尊貴的女人……”

“那我先恭祝你白日夢早日成真。”白芷敷衍道,“請你離開!”

白薇還想爭辯幾句,又怕現在真的把白芷氣出好歹白老夫人不放過她,只好氣哼哼地離開。

懷月不解地說道:“真是奇了,二小姐今日是吃錯藥了嗎?對大小姐句句話中帶刺的,可真不像她往日的模樣。”

白芷冷笑道:“你們記住了,這才是她最真實的模樣!以前她的謙卑恭敬都是裝出來的。同樣是侯府小姐,我嫡她庶,從小祖母就不待見她,父親對她也不甚在意,她怎會甘心?如今她成了皇家兒媳,我囑咐你們,以後要小心她。”

憐月和懷月面面相覷,不知道白芷什麼時候對白薇如此忌憚,但還是聽話地表示“知道了”。

白薇本想去白芷那裡打探一下毒宗的事情,莫名其妙被白芷一頓嘲諷,心裡又氣憤又難過。

她一個庶出的小姐如今也只能依靠皇子側妃的身份強壓白芷一頭,說白了還是她母親在白家的地位太低下,她不甘心地來到母親生活的別院。

白薇母親梁氏淡淡地說道:“薇薇回來了?”

見母親依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白薇氣就不打一處來,“來人!本側妃的母親為何還住在下人的房間?你們就是這麼對待二皇子的岳母的?”

白家年幼的下人們嚇得瑟瑟發抖,一個管家老婆子大膽地說道:“梁氏沒名沒分,白家誰人不知?她能住在這裡已經是夫人開恩,不然早被趕出去了!”

“放肆!”白薇怒目圓睜,“家有家規,但是國也有國法,你敢對皇子岳母出言不遜,來人,給我打!”

二皇子府的下人早在白芷為難白薇的時候就心生不滿,現在聽到連白府的下人都敢目中無人,更是怒火中燒,聽到白薇的命令,立刻將老婆子按到地上拳打腳踢。

“我告訴你們,我娘是白府正經的二夫人,誰再欺負她,我白薇定不會饒過他!”

梁氏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彷彿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白薇在別院耀武揚威的事很快就傳到了白老夫人耳中,她只派人將被打傷的老婆子接走,並沒有再說什麼,既沒有承認梁氏二夫人的身份,也沒有否認。

午膳時,白老夫人看似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薇薇,你已經是皇家的人了,你的一顆心都要想著夫家,儘早為二皇子開枝散葉才是,白家的事情祖母心裡有數。”

如此明朗的態度,是在責怪白薇為梁氏出頭,在白家多管閒事,直白的拒絕讓白薇反而不好再說什麼。

她不懂,為何白家一家人都如此討厭她的生母。

只因為當年她的生母主動勾引白松生下了她?

以白老夫人的醫術,只要不想梁氏生下她,有的是方法處理掉。可是,白老夫人不僅沒有出手將梁氏的孩子打掉,反而讓她將其生下來並養大成人了!

“娘,你說句話啊!”白薇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問自己的母親梁氏。“到底為什麼?為什麼一家人對你這般冷漠敷衍?”

梁氏還是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入定一般坐在觀音像前閉目誦經。

白薇瘋了一般上前一把將梁氏拽起,眼神像飢餓的豹子一般,“娘!你說話!告訴我到底為什麼?”

梁氏緩緩睜開眼,語氣淡漠地說:“十幾年了,你做你的千金小姐就行,白家沒有虧待你就好,與你無關的事情你少管。”

“什麼叫與我無關?你是我娘!”白薇嘶吼道,“我不許你自輕自賤!你這個樣子,我出了侯府做了皇子側妃也抬不起頭!”

“兒啊,你不用管我,我這輩子罪孽深重,不值得任何人尊重。”

梁氏一臉悲慟,眼角竟流出了血淚,雙手痛苦地抓著白薇的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好似每呼吸一下都用盡了全力。

白薇從沒有見過母親這般痛苦,她趕忙鬆手,哭著說:“娘,我不問了,你不要這樣!”

“兒呀!”梁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爺爺和伯父都是娘害死的!娘對不起白家啊!”

白薇大為震驚:“什麼?娘,你……”

梁氏跌跌撞撞地走到寶藍色雲龍捧壽坐褥的禪椅上坐下,深吸一口氣,極度痛苦地說:“當年娘為了上位,主要是想給你爭個嫡出的位分,鬼迷心竅地聽了毒宗人的鬼話,給白家的將士們下了毒……”

“毒宗?”白薇激動地站了起來,“娘,你跟毒宗有關係?”

梁氏解開她的禪衣,露出後背上一個一朵詭異的彼岸花圖紋道:“這是毒宗一派分支的圖騰,也是聯絡的暗號。當年我誤入歧途,成了毒宗的一門的細作而不自知,還為成功成為你爹的女人沾沾自喜,殊不知差點葬送了這滿門忠烈……”

白薇痴痴地看著梁氏後背上的圖騰,對於梁氏的懺悔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梁氏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後來我發現不對勁,可是已經為時已晚。你爺爺和伯父被敵軍圍困時毒發,再也沒能回來。

我那時已經身懷有孕八個月,白家沒有過分為難我,只讓我生下你就把我關在這裡吃齋唸佛。

薇薇,你不要怪白家對我苛刻。娘害你父親沒了爹和兄弟,娘真的後悔!我甘願受這樣的懲罰!”

這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裡,白薇只對毒宗感興趣。

白老夫人出身與毒宗爭鋒相對的杏林世家,她的一身醫術傳給了白芷,也教給了白家幾位少爺,獨獨白薇,她從未傳授過一絲一毫。

“娘,毒宗最後放過你了?”白薇打起了小算盤,吃驚地問,“我聽人說他們行事陰狠毒辣,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加入過毒宗的人,你是怎麼擺脫他們的?”

梁氏痛苦地搖搖頭:“是你祖母。當年她解開了毒宗宗主對先皇下的毒,宗主自覺輸給了杏林世家再無顏立足江湖,毒宗也自此隱遁鮮有人知了。

我並沒有擺脫他們,只要我身上的彼岸花圖騰一天沒消除,他們就不會放過我。只是現在他們不敢闖進侯府罷了!”

白薇似乎明白了什麼:“如果毒宗圖騰在江湖上出現,他們就會知道有人在聯絡他們,那時候他們就會現身對嗎?”

梁氏點點頭,“正是這樣。毒宗每一支每一派的圖騰不一樣,所以即便出現在江湖,也不會引起人們特別注意,所以毒宗總是來無影去無蹤。”

得來全不費工夫。

白薇這次回侯府除了昭告所有白家人她白薇已經是名副其實地皇子側妃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打探毒宗的來龍去脈。

現下,她記住了母親梁氏後背上的圖騰花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這個圖騰放出去,坐等毒宗找上門。

白薇安慰梁氏一番,急如星火地回到皇子府,緊鑼密鼓地安排人去江湖散播彼岸花圖騰。

只是十六年來毒宗選擇韜光養晦,白薇這一次的主動聯絡不出意外的以失敗告終。

可白薇並不死心,依舊命常月在江湖上散播彼岸花的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