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裡寂靜非常。

白家外,白家幾位女公子並不怎麼走心的刁難著這位恍若仙人的弟媳。

她們本來是覺得金家人高攀,但如今看到了恍若仙人,一舉一動儀態都極端正的金家女公子之後,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羞愧。

外人不清楚白家跟皇家的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她們還能不清楚?

這般人物,竟然要娶一個心有她人的男人。

不過這般相貌,弟弟嫁過去之後定然會很快喜歡上她,然後二人夫妻和睦的吧?

白家女公子們想著,便下意識放水,很快詩,字,文采的考教都完成了,明月親筆所寫的勸妝詞也送進去了。

但等啊等,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面還沒人出來。

明月臉上的笑意逐漸淡下去,她什麼都沒說,也沒問,就這麼沉默的站著,也沒應白家人請她進去坐著等的話。

白家的人汗流浹背,尤其是最前面負責刁難明月的幾個人,她們不光站的腿疼,還覺得周圍賓客怪異的目光都落在她們身上了。

她們臉上火辣辣的難堪,不懂弟弟這又是在鬧什麼!!

有這般神仙人物,他還挑什麼???

本來之前的情詩跟大皇女的事就夠丟人了,現如今有人願意娶他這已經是謝天謝地的好事了,白家又給他挑了這般世間獨一的女子,他卻又……

幾位女公子看著明月臉上逐漸褪去笑容,變成冷漠平靜的臉,感覺心也涼了,弟弟到底要如何?要讓她們白家把臉在這都城丟的一乾二淨才甘心嗎?!

周圍被請過來送親的世家子跟達官貴人們也不明白白家又在鬧什麼么蛾子。

說實話,這也就是之前金家明月不聲不顯,否則這般人物怎麼都得給自己兒子定下來!

從剛才的那些考教就能看出來,此人文采一點兒不差,對時政也有了解,再加上這副相貌跟得體的姿態,便是下嫁也是有許多人家願意的。

可惜人已經跟白家定親了。

*

勸妝詞擺在梳妝檯旁邊兒,但卻沒人看。

白家主君已經徹底心冷了,他看著自己兒子,“你要是還不願意動身,那就不用去了,此事作罷,我們白家會給金家那位做出補償。從此以後你便去瘴州本家吃齋唸佛吧,希望到時你的情人能夠想起你這麼個人!”

他說著站起來,就要往出走的時候,白鳳安站起來,“為我穿衣。”

旁邊兒的侍男立刻爬起來給他穿上嫁衣。

白家主君看到這一幕,他抿唇走出去。

今日之事是白家做的不妥,他得親自出去給金家那位道歉。

金家女公子娶他的兒子雖說是為了利益,但人家一點兒沒敷衍,該給的面子給足了他的兒子,可他的兒子卻下了人家的面子。

他得去道歉。

等主君離開了,白鳳安撥開想為他上妝的侍男的手,自己動手給自己蓋上厚重而長的蓋頭。

“公子……”侍男惴惴不安,“如此簡陋,妻主看了恐怕會覺得您不用心……”

“那又如何。”

白鳳安冷淡道:“她圖的是白家,又不是我。”

侍男還想勸,就聽公子說:“錦蘭,去把之前父親準備的那幾個男人帶上,跟我們一起入金府。”

錦蘭人都傻了,“公子,那是主君給您懷孕後用來固寵的!您現在帶過去,萬一他們生了往上爬的心思怎麼辦!”

“想往上爬就爬。”白鳳安冰冷的聲音從蓋頭下飄出來,凍的錦蘭沒了言語。

“還不快去?!”

錦蘭抿唇,按下心中的擔憂跟焦躁,退出去安排。

白鳳安被錦綠扶著走出去,蓋頭影響視線,他有些看不清腳下路,所以走的比較慢。

很快來到正廳,蓋頭厚重,他看不到周圍都有哪些人,他嫡親的妹妹揹著他,把他背出了大門。

兩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交談過,白鳳安被錦綠扶進轎子。

轎子裡比他想的更寬敞,白鳳安穩穩坐著,本來為了吉祥應該捧在手裡的喜瓶跟瓜果被他隨手扔在旁邊兒,毫不在意。

轎子起來出發。

白鳳安心裡空落落的,他知道到了這地步,一切已經註定了。

可他還是不甘心。

是的,不甘。

白鳳安喜歡六皇女嗎?是有些喜歡的。

畢竟六皇女喜歡他喜歡的如痴如狂,為了他一句話就願意親自挽袖下廚,甚至為此傷了手。

願意為他在清晨摘一枝花。

願意俯身為他拂去裙襬上的汙塵。

她表現的那麼愛他,他信了,他也去愛她。

可如今的種種一切告訴他,六皇女對他的愛終究敵不過皇權。

她不願為了他去惹怒聖上。

所以甘願看他下嫁!

他是白家最出色的嫡子,理應嫁給門當戶對心愛的女子,一世一雙人的過上讓旁人豔羨的生活。

可如今卻不得不下嫁給一個精於算計,為了權利連婚事都許出去的女人!

他不甘心。

他不甘!

他本該高高在上,而不是落到如此地步!

*

明月沉默的騎在馬上,沒了來時的輕鬆跟淡淡的期待。

長平跟長樂臉上也沒了笑意,她們跟著在馬旁,過了一會兒,有下人跑過來對著長樂耳語片刻。

長樂眉頭一下就皺起來了。

長平看了她一眼,長樂猶豫片刻,快步上前走在馬旁邊兒,對騎在馬上的明月道。

“主子,那位…好像帶了不少侍男。”

明月垂眸,“隨他。”

她想要的和父母不同的,安然和樂一雙人的家,可能達不成了。

她這位夫君很明顯不願意嫁她。

明月想著,略微自嘲的輕笑一下。

微風吹動垂下的紅帶,彷彿在無聲的安撫。

她們來到了金家,明月按照規矩踢了轎子三下,隨後對從裡面走出來的白鳳安伸出手。

心裡再怎麼失望,她明面上也不打算對自己這位夫君冷落。

那不好看。

可對方想的顯然跟她不同,對方提著裙襬,踩著放好的小梯,彷彿沒看到她伸到他蓋頭下的那隻手一樣,下了轎子。

這一幕周圍的賓客跟下人全都看到了,熱鬧的聲音似乎都停了一瞬。

明月愣了一下,隨後手指蜷縮收回,她負手於身後,沒有再靠近對方,只沉默著朝門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