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域深處,這是陸地上最黑暗最陰冷的地方,日光和月光根本就照不進來,被重重阻隔。
但這裡也有亮光,天空中飄蕩著許多青色的、紅色的火團,青的是鬼火,紅的是血火,說是火,卻沒有一點溫度,反而如寒冰一般。
藉著微弱的火光,有瘦骨嶙峋的怪山,怪山上下同樣大小,百丈高,其上凹陷突兀,宛如一道道傷疤。
也有毫無綠意的柳樹,沒有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柳條在陰風中晃盪,遠遠看去,如披頭散髮的女鬼一般。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詭異,叫人難以安心,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到這裡來的。
但今天有人來了,他是這片天地的主人,一個白鬍子老者,他就是白主。
誰也不會想到,渾身潔白,散發熾光的白主會來到這黑暗陰冷的冥域。
但他還是來了。
冥域的鬼物見了他如雪消融,連血水也不曾留下,這還是白主刻意壓制的結果,不然整個冥域都不復存在了。
因為他是白主,是明王,這黑暗豈能在他眼中存在,冥域的生物都應該感到慶幸,因為明王已不再是之前的明王了。
明王到冥域,是為了見冥王,
明王見冥王,白主見黑主。
天生相剋,不能共存的兩人,今天要見上一面。
所有鬼、所有屍都躲得遠遠的,誰敢上前,誰敢攔阻,即便是不要命,也攔不住。
有的人可能明知不能攔,拼命也要攔,但冥域中現在沒有這樣的人,審時度勢,在冥域中是基本素養,這種素養等於沒有素養,但誰又會在乎呢。
想要在冥域生存,就得學會低頭,學會卑微。
百丈高的怪山圍成了一個圓圈,圓圈裡面就是深淵,外人稱深淵為黑石冥域,是的,冥域原來只是在深淵之中,但現在,已佔據了這片天地的一半河山。
這深淵,冥域中的人則尊稱為聖淵,也叫聖域,聖淵之中,居住著眾多的人族,有複姓東方的,有姓秦的,也有姓高陽的,都是上古時期的大姓,不知道怎麼都住進了這深淵之中。
白主向聖淵深處行去,本來沒有臺階,但他一步步向下走去,好似真的有臺階一般。
聖淵有三層空間,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場景,第一層是一半烈火燃燒,一半是寒冰飄雪,第二層是紅花遍地,翠竹盎然,茅屋綿延。第三層則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第一層和第二層的空間裡都有生靈居住,第一層是強大的鬼王和屍王,第二層則是人族,唯有第三層沒有生靈。
白主一路行來,他自己覺得悄無聲息,但如沸水澆冰,早已一片譁然。
第一層的鬼和屍根本不敢出來,第二層的人在深淵的邊緣處,看了一眼都低下頭去,有些年長的人則老淚縱橫,忍不住多看了白主兩眼。
白主雖沒有散發威壓,但見王低頭的規矩不能破。
不多時,白主便來到了那一處祭壇,祭壇有十丈大小,由一整塊黑石組成,其上雕刻著奇異繁瑣的紋路,看著十分玄奧,有一道長長的劍痕十分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上面。
祭壇似乎感應到有人來了,自動運轉起來,祭壇四周的石臺上站著四個人形生物,有燈芯自頭頂延伸出來,燃起燭火,將祭壇照亮,半空中出現一幅畫面,黑主的身影出現其中。
“真是奇怪!你竟然來了!”黑主坐在一處空地上,四下有星月之光,看似近在咫尺,實則根本不在這天地之中。
白主平淡的道“這方天地,我哪裡不能去。”
這句話激怒了黑主,鬚髮皆張道“這裡是黑石冥域!這是我的地盤!”
白主道“你敢將手伸向人間,就得有被人打進黑石冥域的覺悟!”
黑主突然有點恐慌起來,“你……你要出手嗎?”
白主搖了搖頭道“我不會出手,這人間不值得我在維護下去,但他們也有生的權利,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吧!”
黑主歡喜道“好極!你要懲罰他們,由我代勞吧!我保證將他們所有人變得像綿羊一樣,那些刺頭,那些他們做過的錯事,讓他們到冥域來吧!我已經決定在冥域中修建一座地獄,讓他們都下地獄來吧!”
說到這裡,黑主癲狂的大笑起來。
白主也跟著笑,後來變成了冷笑。
黑主察覺到白主的異樣,問道“怎麼?你不同意嗎?”
白主道“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互相欺辱,互相奴役,互相仇視,都由的他們。你要修建地獄,也由得你!但你不能出手,這是我說過的話,你不能不聽!你也不必惺惺作態,其實你已經知道了我來的目的!”
黑主道“我不出手,他們不能得到最嚴苛的懲罰,我這是為你好啊,由我來報復他們,你根本不用費一點神。”
白主道“這個世界,有光有暗,一半一半。我已經將一半的天地都給了你了,你要知足。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將冥域打退三百里,是為了懲罰你出手追殺李臣仙,這你也是知道的。”
黑主默然,白主說的很對,他本來已經得到了一半的天地,而且是那種意想不到的順利,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白主沒有出手阻攔。
白主,曾經的明王,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才是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只是他不願意在管人間之事,要不然怎麼會只有一個李臣仙出來。
至於杜子陵和我,雖然也是白玉仙境中的人,卻沒有李臣仙那樣左右戰局的力量,因為這是高階局,五對五的話,只有李臣仙能帶飛,我和杜子陵,一個是五五開,一個是一換一。
黑主依舊不死心道“你不能那樣做,我已經漂流三十年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白主一直平靜的面孔突然變色,他盯著黑主,眼神中有光芒,那是始光,自混沌中誕生而來的第一道光。
白主怒道“你還敢提此事!要不是你,我又何必費盡心機再培養什麼隨心者!你壞了我的大事,還敢在這裡搖尾乞憐!”
黑主道“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怎樣壞了你的大事?”
白主卻不再說下去,黑主像是察覺到什麼,他驚恐的說道“不,你不能這樣做!”
祭壇突然崩碎,裂開一道道紋路,這祭壇乃是用一整塊通天石雕刻而成的,整片天地只有這一塊,失去了通天石,黑主更不知道到何年何月才能回來,就連與冥域的溝通也將徹底斷絕。
黑主徹底絕望,他怨恨的說道“你害怕了是吧!好,等我歸來之日,這片天地都將歸於虛無,日月也將墜入無盡黑暗!你不在乎你用心教化的人族,但這片天地卻是你在意的!白主,你不可能永遠無敵,我已經找到了你害怕的東西!”
黑主變的無比自信起來,既然求饒不過,他便恢復了本來的模樣,恐懼對於黑主是不存在的,一切服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表象罷了。
白主不再理會黑主,祭壇炸碎,黑主的畫面徹底消失,冥域失去了主人,許多人有感應。
白無常和黑無常自萬里山迴歸冥淵,他們到達冥淵底部的時候,白主還未離去,看著碎裂的祭壇,黑白無常不發一言,不是沒言發,而是不敢發。
黑白無常戰戰兢兢的跪伏於地,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無常察覺到威壓徹底消失,這才敢偷偷瞥一眼白主所站的位置。
黑白無常站起身來,白無常道“聖主的憂慮應驗了,我們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