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林初宜便起身了。

彼時,身邊的人還睡著未起,床帳內隱約瀰漫著淡淡的酒氣,同時還夾雜著幾分旖旎。

男子半裸著上半身, 安穩地睡著,均勻的呼吸聲近在耳畔。

林初宜垂眸,胸前盡是那紅粉的印子,想起昨晚,當真是有些個荒唐。

一回又一回,水都叫了三次。

到最後那一回,她的聲音都變了調子。

既睡不著,索性便不睡了。

林初宜小心起身,穿好裡衣後,便坐到了妝臺前。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男子的聲音傳來,沙啞中還帶著幾分半夢半醒的朦朧。

林初宜回眸望去,只回了倆字“腰疼”。

梁璟喻淺笑, 只覺得此時慍怒著的林初宜頗為靈動嬌俏。

他起身,走到了在妝臺處,從背後環住了女子。

下巴放在女子的頸窩處,想起昨日女子求了他一次又一次。

確實是放縱了些。

但也不知是為何,林初宜生育過後反倒比之前更有女子韻味,昨日女子穿著緋色肚兜,肚兜之後是難以描述的圓潤飽滿。

昨夜荒唐歸荒唐,可該盡的責任也不能忘。

林初宜喚來了穀雨端水來,洗漱之後,她伺候著男子穿衣。

就在此時,元寶走了進來,走到男子身邊,低聲開口。

“聖上,方才瑞鳳宮的葉嬤嬤來了,中宮怕是不太好。”

雖聲音很低,但林初宜依舊聽見了。

“知曉了。”

梁璟喻說著,下意識看向林初宜。

林初宜依舊不慌不忙地為男子繫著釦子,面上波瀾不驚的。

“方才瑞鳳宮的嬤嬤來報,皇后的身子不太好,你可想去看看?”

梁璟喻試探著開口。

林初宜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向男子。

“聖上若是讓臣妾代為探望,臣妾自當前去。”

“若是聖上是為了全了臣妾與那位的姐妹情誼,那臣妾便就不去了。自入宮後, 臣妾先是聖上的妃嬪,而後是珩兒與玉灼的母妃,除了這些身份,臣妾便再無其身份了。”

梁璟喻聽著女子這般說,心中想起了昨日元寶來稟報的。

昨兒個,林初宜掌嘴嫡母的事,他是知道的。

梁璟喻不說話,林初宜也沉默不語。

她是知道梁璟喻的性子的,他不喜被前朝後宮加起來一道算計。

在這後宮,當初的淑妃如今的方昭儀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還有那懷著身子卻仍被禁足的晞昭容。

這兩位,家世都是出挑的,之所以失寵,便是因為這性子太不老實。

前朝後宮榮辱與共,可當今聖上又哪裡是那眼裡揉得了沙子的。

“且看你罷,你若想去見見最後一面,也不是不可。”

梁璟喻淡淡開口,面色上仍看不出喜怒,可眼眉處卻柔軟了不少。

待梁璟喻走後,林初宜換上了一身新做的衣衫。

她靜靜地坐在妝臺前,銅鏡之中,女子桃目杏腮, 燦若芙蕖。

“主子,今兒個要梳個什麼髮髻?”

穀雨站在林初宜的身後,輕聲問道。

林初宜思量片刻,淺淺道,“便梳個元寶髻罷。”

“晉升妃位時,聖上差人送來了那套鑾金紅寶的頭面,今兒個就帶那副。”

穀雨手巧, 她將林初宜的頭髮分成幾股,一擰二繞,元寶髻便梳好了。

林初宜的眼圓潤,最適合梳這嬌俏的髮髻。配上鑾金紅寶的頭面,華麗卻不失嬌媚。

收拾妥當後,林初宜緩緩起身,

“穀雨,隨我去瑞鳳宮中走一趟罷。”

聽到林初宜這般說,穀雨先是一愣,隨即連忙點了點頭。

出了千闕宮,林初宜上了步輦,一路往瑞鳳宮行去, 穀雨小滿以及李甲李乙兄弟二人跟在步輦後。

林初宜坐在步輦上,也不知為何,這心裡就是如何都靜不下來。

說是感慨,也不算。

她對瑞鳳宮那位是半點情都沒有的。

她知自己原本就是一顆棋子,上一世,她乖乖做這枚棋子,可結果是如何?到最後慘死冷宮,一無所有。

再次回憶起前世的種種,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襲來。

她也曾想, 姊妹和睦, 互相幫襯,她也曾是個良善的姑娘。

可,良善又有何用呢?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親生的孩子亦是淪為爭權的棋子。

“主子,到了。”

穀雨輕聲開口, 林初宜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她抬眸看去,匾額上瑞鳳宮三字熠熠生輝,大氣磅礴。

今時今日這瑞鳳宮依舊是中宮居所,可裡頭的人卻早已失了昔日的風采罷。林初宜心中暗暗想著。

她搭著穀雨的手,緩緩下了步輦。

今日,大約是她與林靜阮今生的最後一面了罷。

林初宜想著,長吸一口氣,輕聲道,

“穀雨, 你去和侍衛打個招呼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