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禍水東引

今夜，聖上頭一回宿在了棠玉閣。

在自己的地界兒，林初宜比在聖上的明瀾宮內明顯放肆了不少。

聲音大了些，人也更大膽了些。

花樣多了些，模樣也更嫵媚了些。

許是因為林初宜主動，梁璟喻的興致也頗濃。大約到了子時，才吹滅了燭燈。

次日，天光微亮。梁璟喻起身上朝，彼時的林初宜還未徹底清醒，她穿著藕色的裡衣，側躺在床榻上半睜著眼看著梁璟喻穿衣。

梁璟喻餘光掃見女子，心中發笑，林初宜此時的模樣倒是像極了那懶散的小貓兒。

“你在看甚？”

梁璟喻忍不住開口。

“嬪妾在看聖上，聖上生得這般俊朗，嬪妾可真有福氣。”

林初宜還未清醒，聲音中都帶著幾分懶勁兒。

聽女子這般說，梁璟喻眉心一動，淺淺的笑意爬上了眼角眉梢。眼眉處雖是喜悅的，但嘴角卻未嶄露半分笑意。

無論前朝後宮，阿諛奉承之言他聽得多了。

只是，林初宜的奉承，卻聽得他心裡頭舒服熨貼。

“昨日看你試戴翡翠珠花，只覺你適合戴玉。”

“私庫裡頭有支羊脂白玉的鐲子，成色甚好，質地溫潤，便賞你戴罷。”

林初宜瞬時來了精神。大約是聖上是對她昨夜的表現頗為滿意？總之，得了額外的賞賜便不算白賣力了。

“嬪妾謝聖上賞賜。”床榻上的女子一骨碌起了身，巴巴地跑到了梁璟喻身邊，又是幫著整理龍袍，又是幫著理珠串的…總之殷勤得很。

“財迷。”

梁璟喻笑道，林初宜也不知為何從這短短兩個字中聽出了幾分寵溺。

瞧著時辰，自然是沒回籠覺可睡了。

林初宜喚了穀雨伺候她梳洗更衣。加了玫瑰花瓣的水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林初宜接過絞了的帕子淨面。

坐在妝臺前，林初宜腰間痠軟，腿也軟。

換上了昨日聖上給挑選的淺綠色琉璃裙，裙襬處繡著團團簇簇的白繡球，圓潤胖乎。

穀雨為林初宜梳了個平安髻，林初宜的額頭生的飽滿圓潤，最適合露出來點上花鈿。

收拾妥當後，簡單用了些清粥小菜，林初宜帶著我穀雨往瑞鳳宮行去。

晨起諸位嬪妃一道向中宮行禮問安，而而後眾人一道前往御花園。

瑞鳳宮正殿，林初宜乖巧地坐在後頭的位置。

“昨兒個聖上去了林小儀的棠玉閣。本宮記得，這後宮有規矩，美人以上的位份才能自己的住所迎接聖駕呢。”

晞昭容淡淡開口，看似說得隨意，實則卻是將這話茬給挑了起來。

“晞昭容娘娘說得正是，嬪妾晉升美人之位時，聆訓之時，皇后娘娘身邊的葉嬤嬤特地說過。”

麗美人跟著幫腔。麗美人的母家與晞昭容的母家有姻親，故而兩人的關係一直要好。

三言兩句，火就引到了林初宜的身上。

聖上本不常進後宮，故而在這後宮中，誰人昨夜侍寢，誰人便成了後宮眾人的活靶子。

加之，以林初宜現下的位份，的確是沒資格在自己個兒的宮苑中迎接聖駕。

在風口浪尖上，多說無益。

眾人的眼珠子都盯著呢，索性以退為進。林初宜想定了後隨即緩緩起身，走到了正殿中央直接跪下請罪。

“嬪妾是個蠢笨的，初初入宮， 對於宮中的規矩也不甚清楚。”

林初宜輕聲說著，佯裝怯懦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上位的林靜阮。她這一句話出口，言外之意是想告知在座諸位，後宮的規矩，她不清楚，也沒人教她。

“方才經晞昭容提點，嬪妾才知後宮中還有這麼一條規矩。嬪妾多謝晞昭容娘娘賜教。”

林初宜頓了頓，又繼續道，

“嬪妾不守規矩，擅自在自個兒的棠玉閣中侍奉了聖上。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事已至此，她可不能讓這火平白熄了。她得將自己身上的火引到上頭那位的身上去。

身在後宮，規矩固然重要。

但比規矩更要緊的，是聖心與聖意。

若是林靜阮為著昨日侍寢的事兒罰了林初宜，傳到聖上的耳中，聖上會作何想？

若是林靜阮不罰，落在後宮眾人的眼中難免會覺得林靜阮有意庇護。

這一招便要走她個進退兩難。

罰或不罰，都難做。

“身為宮妃， 本分便是伺候好聖上。聖上寵愛林小儀，願意宿在棠玉閣，這是林小儀的本事。既然聖上願意，爾等又在背後嚼什麼舌根？”

林靜阮說著，神情之中自帶一股冷冽。

“皇后娘娘這般說便不對了。您素日裡教導後宮嬪妃，將這後宮規矩日日都掛在嘴邊，怎的如今林小儀不守規矩了，您便要輕輕揭過呢？”

淑妃笑盈盈地開口，言語中盡是挑釁之意。

淑妃與林靜阮一向不和，後宮眾人皆知。

“本宮倒是不知，如今這後宮成了淑妃做主了。如若淑妃覺得本宮有心偏私，不如與本宮一道去面見聖上，淑妃見到聖上後定要將你方才的言語一個字不落的說與聖上聽。”

坐了這麼多年的鳳位，林靜阮自也不是吃素的。她將梁璟喻搬了出來，堵得淑妃啞口無言。

眾人見狀，均低頭不言， 可眾人的心中服不服，卻是另外一碼事。

“皇后娘娘，時辰差不多了。御花園那邊也都安排妥當了。”

林靜阮身邊的流香開口，她看似是在與皇后說，實則她的音量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想來，聖上那邊也該下朝了。諸位便與本宮一道移步御花園罷。”

御花園位於瑞鳳宮西北，距離並不遠，行個兩刻鐘便到了。

待眾人行至御花園，只見芙蓉池的水面上棲著兩隻白天鵝。 天鵝周身雪白， 脖頸纖長，兩隻天鵝依偎在一起，似是一對兒。

眾人都被眼前之景勾起了興致，紛紛圍在千鯉池邊上笑著看。

前世，蘭昭儀便是一時不慎掉入水中， 這才使得腹中的胎兒小產。想著這一層，林初宜默不作聲地走到了蘭昭儀的身邊。

“翠綃舞衣珠佩結，砑金天鵝銀蛺蝶。今日能在御花園中見著日天鵝，實是福氣。”

純妃笑意盈盈開口。

在眾人裡頭，最興奮的莫過於孩子了。

大皇子梁舜珃是頭一回見著天鵝。他本是站在後頭，奈何年紀小身量矮，站在後頭什麼都瞧不見。梁舜珃不管不顧，一心只想擠到人群前頭去。

梁舜珃今年七歲多歲，正是人嫌狗不待見的年紀。加之淑妃素來慣著，大皇子的性子也霸道得很。

今日御花園來了新鮮的，梁舜珃才不管前頭站著人，只自顧自地想要越過人群站到頭一個。

就在此時，前頭傳來了水花聲，似是有什麼重物掉入了水中。

下一秒，眾人紛紛驚呼起來，

”快...快來人...”

“有人…有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