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是一份清單名目。

是喬蓓和王家交易有關莊家生意資訊的所有內容。

王丙尷尬了一瞬,就叫人去取來一個木盒子,臉上的神情瞬間鄙棄傲慢起來。

“小莊,看看。”他有倨傲瞥向唐梨,“小唐,你也看看。”

“年輕人,就是火大——不懂規矩。”

唐梨雖是外表從容,杏眸卻不自覺厭惡眯起,只想將王丙這張讓人倒胃口的惡臉狠狠砸在地上,撞個血肉模糊。

一想到那畫面,大腦驟然亢奮。

王家的小霄按照爺爺指示,把盒子裡的東西取出送去莊華年和唐梨面前。

是一個藍皮資料夾,不薄不厚。

莊華年看了眼那孩子,眉毛一揚,不疾不徐將東西開啟。

剛一開啟,唐梨眼底一瞬迸射出滔天驚詫。

裡面全都是照片。

莊華年殺人、用槍的照片。

那個雨夜在『信仰天堂』小島莊華年剜褚河大腦裡的子彈,還有沙灘上莊華年槍擊三個西裝男人……

唐梨眸底慌了一瞬,強行鎮定看了下去,竟發現前幾年花花生日那天惹怒她但忍住沒殺的那個男人也被莊華年暗自處理了,甚至美國那些種族歧視她和孩子的人都被武力收拾了。

她感到心驚肉跳。

完全不知道這些事兒,就知道一褚河和無人區沙漠裡莊華年整那群盜匪。

媽呀!

大姐!

這能洗的乾淨???

唐梨暗暗朝莊華年遞去一點焦慮詢問的餘光,眉梢顫了一下。

姐,你確定你是認真的?

不是在跟我玩??

莊華年目光沉了下去,往下一壓,示意唐梨稍安勿躁。

“王叔叔有攝影收藏癖?”莊華年眉頭一挑,煞有其事認真朝王丙看去,“攝影角度看起來比棚裡擺拍的都好——”

一聽“擺拍”,唐梨心頭先是噎了一下。

緊接一句『不愧是你』悠悠從腦海飄過,被攪亂的心也慢慢放了下來。

莊華年能hold住就行,反正她們今天來也是為刀人的。

……

“看來是誤會,小莊,聽說你前段時間出車禍了,還是要小心身邊外人。”

和莊華年的極限語言拉扯儼然已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王丙神色開始陰沉。

“你們莊家三代單傳,不容易——”王丙靠著椅背幽森盯著莊華年看,語氣幽幽拉長:“生意慢慢做,市場上盤子多的是。”

又扭頭看向旁邊的中山裝兄弟交流道:“要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不一樣,但過了三——就趁年紀輕輕老婆還能生!讓小唐在家給你多生兩個孩子,叫你爸媽也放心。整天光想著翻天折騰,老了不順心免不了要後悔,到叔這個年紀,什麼都看過了。”

王丙的眼睛如一條森蚺森森盤踞盯視莊華年,悄無聲息想要將莊華年纏進龐大的陷阱。

莊華年目光沉沉掃視一圈王家的老少男人,眸底的深淵沉如海底萬億年不變的緩慢洋流,任由海面驚濤駭浪,深層攪弄大海的驅動流力仍一如往昔巋然不動。

說:“莊家人不求高產,且不論男女,只求來即拿得起事、守得住家、隨的了意——如此而已,也無後悔。”

唐梨耳朵轟地一熱,腦袋蹭地往莊華年旁邊顫了下。

身體裡的血不聽使喚全往大腦上衝。

她怔怔看著莊華年,心噗通噗通跳的巨響,莊華年的目光卻只撩過她炙熱的眼睛直朝王丙沉沉看去,又打獵槍般開始話術交鋒。

唐梨的目光一直愣愣追著莊華年翕動的冷血的唇,她好想跟莊華年說說話,可知道這場合裡打攪不了,一瞬她竟覺得莊華年危險如懸崖峭壁的幽森身影竟不知不覺蔓延成一座巍峨秦嶺山,不著意間就遮擋了西伯利亞能凍死人的猛烈寒流。

她在這些人眼中的價值早就明晰下了定論。

做妻子給玩,生子。

莊華年縱有愛護亦擋不了旁人的閒言碎語,更甚是這些人從來都是這麼定義女性的。

唐梨心頭一鬆。

以往她知道莊華年爸媽想讓她主動求著莊華年生孩子,但她不著這個道,只想好好守花花,可莊華年心底對親情的寡淡冷血又更改不了,她一直都擔心莊華年把孩子不當孩子看。

當下聽了這番話,一瞬就知道那是心裡話,瞬間被安了心。

她不想再生孩子了。

……

莊華年和王丙直接打了十幾分鍾話鋒,唐梨已有些坐不住,耳朵裡來來回回都是老掉牙的爹味PUA,她只想上去給王丙這傻逼一拳頭。

唐梨隱有些躁動,想要動彈。

就聽耳畔傳來莊華年低沉如大提琴的醇厚聲音,“王叔叔,中秋節,不說那掃興話了。既是誤會,我貿然前來打攪您的家庭聚會,理當自罰一杯。”

莊華年端起桌上的白酒,嘴角噙著儒雅歉意,直接飲光一小盅酒,喝完優雅歉笑。

“王叔叔,我們這便走。”

莊華年去捉唐梨手,唐梨腦袋瞬間懵了。

這幾個意思??

不刀人了??

釙-210呢???

戒指呢???

她懵懵被莊華年牽起,只能拙劣配合,準備離去。

“慢著——”

聽到聲音,唐梨警覺看去,只看到王丙深深靠在椅子裡,臉上掛著勝利得意洋洋的陰笑,整個人像是陰溝裡一直奸佞的老鼠精。

王丙陰惻惻看莊華年:“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是中秋節,今天的酒是80年陳釀,管夠——”

話音一落,唐梨臉上綻出怒紅。

莊華年眸底幽詭卻翻湧了一剎,無人發覺。

……

一杯。

兩杯。

三杯。

……

十八杯。

“華年,你別喝了,我喝。”唐梨拽住莊華年來回敬酒的胳膊,臉上的焦急與擔心都要急到破出皮去。

“聽話!”耳邊只沉沉落下這兩個字。

“華年……”

她知道莊華年在抖戒指裡的釙-210,可她也不想莊華年喝白酒酒精中毒撂在這兒。

桌一圈坐了王家老少15人,莊華年得為她們兩個人喝30杯白酒,還不准她碰一口,她真擔心莊華年胃潰瘍出血了,又或是肝中毒。

莊華年的臉已經紅如壁爐,面上卻一直襬著冷峻深沉,不屈不折,不動聲色。

笫23杯酒飲完,王丙還在慢悠悠介紹家裡的小輩,“這是我家老四的老大,王雲。”

“來,小云,跟莊阿姨和唐阿姨喝一杯。”

唐梨氣的都要直接上去刀人了,卻只能迫於形勢緊緊攙住莊華年胳膊,急切求視:“華年,,叫我喝吧,,我挺能喝伏特加,,你給我倒!求你了……”

她要給跪了,明顯能看到莊華年通紅的臉上已經在冒起淋漓的汗,唐梨瞬間就想反了天。

騰一下,手腕被沉沉抓緊。

莊華年幽沉的桃花眼定定凝視了唐梨一眼,裡面只透出兩個大寫刻深的字——

『聽話』。

“莊華年……”唐梨壓抑顫聲,目光懇切哀求,直從莊華年手裡奪過那杯酒,猛朝自己嘴裡灌去,半路卻給莊華年打了個翻。

“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沒有!下去!!”莊華年醉紅的臉一瞬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