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鹹給唐梨把劉海梳好,把梳子放下,臉色有些沉寂,“好了,我們走吧。”

唐梨從床邊吧嗒輕輕跳到地面上,似乎有一點點小開心,臉上怎麼遮也遮不住,低頭害羞地笑著,淺淺說了一個“好”字。

那個笑容的確很青澀,好像時光一瞬間倒流到了將近十年前,那讓柏鹹頓時想到了自己撿到的那張照片。

夏天的楓樹下,兩個穿著白襯衫的女孩並肩站在一起,唐梨穿著小短裙在莊華年旁邊不好意思但很開心笑著。

一切都是純白且美好的。

莊華年的臉色再冷漠她還是在另一張照片裡緊緊抓住了唐梨的手,目光堅定,沒有一絲遲疑。

柏鹹覺得這個故事本該值得一個很好的結局,可到現在卻是如此彆扭的感情狀態,會有些可惜。

緣分這個東西就是微妙到這種程度,但不可否認,只要莊華年想回頭,任何人在唐梨那裡都打不過她。

引用音樂大廈裡北北的那句話——白月光的殺傷力太強了。

柏鹹糾結了兩秒,決定不被這些事影響,她得等唐梨完全清醒後跟她聊。

大家都20快過半,也都是理智成熟的人,她想跟唐梨試一段感情,她會等清醒的唐梨答覆。

當下見唐梨看著腳上的鞋開心,她也想享受這段單純的快樂。

她用手機在病房裡給唐梨拍了張穿新衣服的照片,唐梨笑眼微微彎著,唇角勾著淺淺的弧度,臉上微微有些害羞,但很開心。

柏鹹表情沉默把手機拿給唐梨看,唐梨抿著嘴一直不好意思笑,最後查房的護士給兩人也拍了一張合照。

唐梨淺淺笑著,柏鹹臉色如常漠然。

柏鹹看到照片,心微微有一瞬驚。

程粱曾說把自己誤認成了莊華年,從護士拍的這張照片看,和曾經唐梨和莊華年夏天拍的那張照片確實有神似。

一個在盛夏,一個在隆冬。

盛夏的照片是清新的氣泡水,隆冬的照片則是冷寂病房裡一件紫色的厚衛衣和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但唐梨似乎很喜歡這張照片,她讓柏鹹把照片發給她。

柏鹹這時候也才想起沒有唐梨的聯絡方式,而且唐梨的手機早就被人丟了,所有東西都沒有來得及補。

“待會兒給你買個新手機,補一下手機卡再發給你。”

柏鹹的聲音沙啞又低沉有力,唐梨微微笑著點頭,表情像只啄小米的小黃雀,柏鹹的心尖竄過一陣淡淡的酥麻感。

她知道自己是慢慢喜歡上這個女孩了,眼神不由深沉。

荊棘叢裡嬌嫩美麗的花朵背後往往藏著一大片泥沼,走過去一不小心就容易萬劫不復。

唐梨朝病房門口了兩步,看到柏鹹還在原地站著深沉注視她,微微一愣,抬高雙眸小心翼翼問,“華年,怎麼了?什麼不對嗎?”

柏鹹回過神,垂下目光,“沒事,走吧。”

唐梨唇角勾起微微笑著,等柏鹹一起過來並肩離去。

兩人並排走著,隔著一拳的距離,走過長廊,下了電梯,走去了醫院幽靜的竹林裡。

在凹凸的石子鋪的彎彎曲曲的小道上,唐梨腳步很慢,但白色的運動鞋踩在那些石子上總有些俏皮。

她走了一小段距離,忽然扭頭看向柏鹹,仰起腦袋笑眯眯小聲道:“華年,今天是我這麼多年最開心的一天,謝謝你。”

冬日的太陽總被陰雲遮著,天色慘白,柏鹹卻覺得唐梨臉上的笑很燦爛,可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雙彎彎的笑眼底下湧動著濃濃的悲傷。

越苦的人給她一點點糖,她就能開心一整天。

柏鹹覺得自己的心緒有些憋悶,她是真想把這個姑娘佔為己有。

可是,唐梨遇到的是莊華年。

她想要也只能在莊華年後面搶。

“小梨子。”

“嗯?”

“我想跟你約定一件事情好嗎?”

“好。”

“在未來某一天,一定要給我一天時間,讓我們像今天一樣,讓我好好和你說會兒話,好不好?”

“好呀。別說一天,華年,你要想找我了,給我打電話就行。”

“好,一定要記住我們的約定。”

“嗯!”

……

莊華年晚上過來,就看到唐梨穿著衛衣外出服在床邊坐著,伸長腦袋乖乖看柏鹹打遊戲,表情認真又崇拜。

遊戲中刺激的槍擊聲落在莊華年耳朵裡十分刺耳。

莊華年臉色逐漸陰沉,“你帶她出去了?”

柏鹹抬起頭,淡淡注視莊華年,“是。”

唐梨認不清人時看到莊華年總是會迷茫,往往伴隨而來的是強烈的頭疼,此刻她就緊張頭疼到攥皺了病床上的被單。

柏鹹將手機扔去了一邊,趕緊去看唐梨,“沒事,沒事。”

她把唐梨攬進懷裡輕拍著安慰。

又給唐梨把鞋脫掉,抱著人往病床上放,“沒事兒,沒事兒,睡一會就好,小梨子快點睡。”

莊華年有些忍無可忍。

她走到床邊,把柏鹹推到一邊,“你讓開!!”語氣這些天以來,頭一次失控。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是看到她們在一起玩的很開心,也可能是柏鹹今晚對唐梨自然摟進懷裡的肢體接觸,還有哄唐梨那些話,關鍵是唐梨很依賴,這讓莊華年就很抗拒牴觸。

她坐去床邊抱著唐梨的手安慰,像是宣告主權,連帶看到唐梨身上的衣服都覺得不順眼。

把唐梨哄睡後,她把阿姨叫了出去,不知道說了什麼,但走廊裡傳來阿姨委屈的解釋,“我說了不讓她們出去,但小唐說悶,想下去走,我有什麼辦法……”

很快,阿姨下了班,莊華年走進病房裡,冷冷看了眼柏鹹,然後走了出去。

柏鹹知道那是叫她出去,兩人在走廊裡就開始冷聲交鋒。

莊華年:“你不覺得你有點無恥嗎?你頂著我的身份去接近她,這就是你的行事風格嗎?你配在她身邊待嗎?她的小名你有什麼資格叫?”

柏鹹:“你這是怎麼了?氣急敗壞的。我沒有頂著你的身份去追我喜歡的人,她現在是病了,有時迷糊把我當成你,但不代表我就想當你。至於我有沒有資格,也不是你說了算。”

莊華年:“你敢告訴她你到底是誰嗎?”

柏鹹:“我有什麼不敢,我是柏鹹、柏鹹,從一開始在春熙路26號我就告訴她我是柏鹹。”

莊華年:“你敢跟現在的她說嗎?”

柏鹹:“好呀,她醒來我就告訴她,反正她遲早都要痊癒,誰是誰早晚都得分清。”

莊華年眉鋒一冷,眸底閃過幽暗。

“Okay,今天就到此為止,她需要多休息,不適合跟你享受那些刺激的遊戲戰場。”

柏鹹:“嗬,我只是讓她在手機上放鬆一下,有人可是讓她去了真正的戰場——”

莊華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