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離別

葉無憂回到家時，是晚上八點。

一進門，洛海洋就虎視眈眈地撲了過來。

“哥哥！你這幾天怎麼都這麼晚回來！”她兇巴巴地叉著腰，問道，“該不會交了女朋友吧？”

“怎麼可能，是社會實踐啦。”葉無憂摸摸她的腦袋，“最近一直在一家診所幫忙。”

“居然不告訴我！”少女還是不依不饒，“爺爺可擔心你了！你知道嗎，今天城西發生了恐怖襲擊，有人被殺了！”

“恐怖襲擊？”

“現場可嚇人了！就算電視上打了大片的馬賽克，看到還是會腿軟……”

“這麼嚴重嗎？”葉無憂的神情嚴肅下來。

“咳、咳咳……”院長爺爺拄著柺杖走過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小憂啊，最近外面不太平，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會的。”葉無憂點點頭，內心卻在苦笑。

沒辦法啊，異能者的那些破事兒是躲不開的。

要是逃跑的話，危險或許會找上身邊的人們。這幾天，他一直在迴避最糟糕的可能性。

但現在，他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了。

猶豫半刻，他開口道：“爺爺，我打算搬出去住。”

“什麼——”還沒等爺爺說話，洛海洋就驚訝地叫出聲。

“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了。”葉無憂平靜地解釋道，“我覺得，自己不能一直這麼麻煩大家，是時候憑自己的力量生活了。

本來是準備等到我生日那天告訴大家的，但今天有機會，提前些時日也無妨。”

“你……混蛋！”洛海洋氣得大罵，“憑什麼擅自做決定啊！”

但院長爺爺什麼都沒說，只是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也好。孩子大了，也該出去闖一闖了。”

“爺爺，你怎麼也這麼說！”

“那就這麼定了。”葉無憂用輕快的語氣說道，“還是說……你擔心我？”

他戲謔地看著洛海洋的眼睛，少女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氣鼓鼓地轉過身。

“我……不理你們了！”

說完，她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院長爺爺說道，“畢竟是你看著長大的，一時半會難以接受。”

“爺爺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的樣子啊。”葉無憂挑了挑眉，故意說道。

“臭小子，我知道你有本事，離了我們也能過得好。

但是，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要一步一步來。”院長爺爺笑了，“我是快入土的人，沒什麼所謂，海洋她是真的捨不得你。”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葉無憂說，“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嘛。”

多的是……嗎？

恐怕……不，以後應該真的很難見到了。

“你們啊，一個個不讓人省心。”爺爺恨鐵不成鋼地用柺杖碰了碰葉無憂的小腿，“翎那丫頭也是，剛來的時候一天都說不了一句話，就和你一個人親，上了初中才慢慢放開……”

“都是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了，那傢伙一直很想念你。恕我直言，你當年……太狠心了一點。”

“哼。”爺爺瞪了瞪眼，“難得有好心人願意收養她，居然還不想走？留下來陪我老頭子過年嗎？”

“所以解決的辦法就是把她掃地出門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要一步一步來。”葉無憂狡黠地說道。

“臭小子，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我了。”

葉無憂攤開雙手，聳了聳肩，然後走向洛海洋的房間。

“海洋恐怕還在氣頭上呢。”

“我知道，我去給她道個歉。”

少年站在門外，在門扉上輕叩三聲。

“誰啊？”

“是我啦。”

“滾開！”

“抱歉啦，說了些唐突的話。”葉無憂說道。

洛海洋沒有回答，看樣子是真的氣壞了。

“不回話，我就預設你邀請我進去咯？”

“不、不許進來！”

“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突然說那些話的。”

“哼，你知道就好！”

“對不起……我應該聽院長爺爺的，首先每天半夜回來，然後索性夜不歸宿，堅持一個月，這樣你就能接受我搬出去的事了。”

“笨蛋！”門被洛海洋猛地拉開，少女軟綿綿的手一拳捶在葉無憂的胸口上，“我只是、我只是……不對，你又捉弄我！”

“因為你太好騙了嘛。”

洛海洋哭笑不得，賭氣似的背過身。

半晌，她才緩緩嘆了口氣。

“抱歉，我不該任性的。”

葉無憂盯著她看了三秒，把手搭在了她的額頭上。

“你、你做什麼！”

“奇怪，沒有發燒啊。”葉無憂自語道，“難道我在做夢？某個討厭鬼居然也會反省了？”

“你不要得寸進尺！還、還是說……我平時真的……”

“逗你玩的。”

“你滾啊！”洛海洋抓狂地將椅子上的海豚抱枕砸向葉無憂。

葉無憂接住抱枕，伸出右手，在少女的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生氣太多的話，會長皺紋的哦？”

“你以為是誰害的啊！”

“那就姑且算是我的錯吧。”葉無憂最終還是服了軟。

但洛海洋拉住了他的衣角。

“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少年沉默了。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一直、一直和大家待在一起。

但繼續待在他們身邊，只會給大家帶來傷害。

“我知道我很任性，”少女喃喃道，“但是，但是……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也像翎姐姐那樣，突然有一天，就再也不回來了……”

葉無憂看見了她眼角晶瑩的淚珠。

他還能說什麼呢？

他只能笨拙地替這個不省心的妹妹拭去眼淚，默默陪著她。

但少女將腦袋埋進他的胸口，低聲啜泣起來。

洛海洋一直都很孤獨。

她和葉無憂一樣，父母去世得很早，一直與爺爺相依為命。在外人眼裡，她一直是個優秀的女孩，優秀到不講道理，刺目的光讓他人難以靠近。但她才十三歲，只是一個脆弱的孩子而已。

對她來說，葉無憂和翎就是家人一樣的存在。

葉無憂何嘗不明白這一點？

“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少年輕撫她的長髮，呢喃著，像是在解釋什麼，又像在對自己說話。

還不夠。

他還要變得更強。

強到能夠守護珍視的一切，強到能解決所有的危險。

院長爺爺沐浴在視窗灑進來的月光下，看著這一幕，眼睛眯成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