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叮囑

事情談好了，向暖提出要回去了，張石柱連半句挽留的話都沒有。反倒是張臘梅，她還拉著向暖的衣角輕輕地說了句‘謝謝’。

原本向暖只是覺得張臘梅是張家唯一一個看著順眼的，如果非要安排一個人幹活，還不如讓張臘梅過去。聽了張臘梅的道謝，向暖更喜歡她了。

其實在這個家裡，張臘梅的身份是最尷尬的。她是出力最多的，又是最不受重視的。她老實憨厚不會說好聽的，但是幹活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慢。

方氏把沒吃完的窩窩頭裝進布袋裡，塞到張氏的手裡：“在路上吃。”

“他們吃香的喝辣的，哪裡看得上這幾個硌喉嚨的窩頭？”張石柱說道，“我們家裡沒米了，你看不見啊？”

“老頭子，你別說了。閨女難得回來一趟，你就不能讓她帶點東西回去嗎？”方氏朝張石柱使眼色。

張氏把方氏遞來的布袋塞進懷裡，說道：“我們現在不缺米糧，但是可以帶回去餵雞。孃的好意，女兒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你帶回去餵雞？”張石柱拍著桌子站起來。

“我娘給我的，我想餵雞就餵雞，我想餵狗就餵狗。”張氏說著，拉著向暖朝外面大步走了。

“瞧瞧，瞧瞧，她現在有錢了，不把我們這些當爹孃的放在眼裡了。”張石柱被氣得拍桌子。

“好了，別生氣了。”方氏在旁邊急著安撫。“大夫說了你不能著急上火，小心把自己氣壞了。”

向家幾人剛走，李氏便氣喘吁吁地進門了。

她先去廚房灌了一瓢井水，再翻找著吃的東西。

“今天這野菜粥熬得挺稠啊！算你們有良心，還知道給你們娘留粥吃。”李氏盛了一碗野菜粥，也不管那粥是冷的，大口地吃了起來。

張蘭花從懷裡掏出一個窩頭遞給李氏。

“娘，這是我給你留的窩頭。”

李氏接過來，驚訝地說道：“你奶奶還做窩頭了？今天吃得這麼好呢！”

“本來還有炒雞蛋的。我想給你留，但是那是給姑姑和表姐吃的，我自己都不敢夾，就沒有機會留給娘了。”張蘭花說道。

李氏喝粥的動作停下來。

她抹了一把嘴上的湯水，焦急地問張蘭花：“你姑姑來過了？他們什麼時候來的？不對啊，我剛從他們家回來。”

“娘，姑姑他們是坐馬車過來的。你不知道，他們過來的時候，全村的人都來湊熱鬧了。娘去姑姑家，為什麼不坐他們的馬車回來？他們剛走不久，娘正好和他們錯過了。”張蘭花說道。

“好啊，他們還真是好樣的，居然故意整我。”李氏氣憤地說道，“我辛辛苦苦走了幾個時辰，累得腿都快斷了。他們要過來也不早說，我看根本就是故意的。”

說完，她想到了正題，又問道：“你爺爺奶奶找他們說了什麼？”

“爺爺奶奶想讓他們幫弟弟找個活兒幹。”張蘭花把剛才的談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娘你是不知道，他們看不起弟弟，還想欺負弟弟。”

“幸好你爺爺奶奶沒有答應。我們繼宗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給別人當跑腿的奴才？還是你大姐去幹活的好，兩百文也是錢，夠咱們家買米糧就行了。”

“大姐要是去做工了，家裡的活兒誰幹呀？”

“家裡幹活的又不止你大姐一個。再說了，你也不小了，難道還幹不了活？”李氏打量著張蘭花。

“之前我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能下地幹活。要是我的面板變糙了，怎麼找個有錢的男人？”張蘭花說道。

李氏打量著張蘭花。

兩個女兒之中，張蘭花的相貌還算不錯。她說得對，要是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就必須把她養嬌貴點，要不然拿不到高價聘禮。

“行行，那你好好養著，早點給我找個有錢的女婿。我看張員外就不錯，他還沒有兒子，你要是給他做了妾，生下兒子，以後那麼大的產業就是你的了。”

張臘梅進門挑水桶，準備把水缸挑滿。

李氏朝她招手：“過來。”

“娘……”

“你表妹有沒有說給多少錢？”

“兩百文。”

“以後你只交一百五十文給你奶奶，留五十文給娘。”李氏壓低聲音說道，“你奶奶要是問起來，你就說你打碎了碗，被扣了幾十文。或者說得罪了客人，被客人罵了，還被罰了錢。總之，不許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你奶奶，聽見沒有？”

“娘，奶奶會找表妹麻煩的。我要是這樣做，奶奶去問表妹，那不是一切都明白了嗎？我不敢！”

“你怎麼這麼蠢？哪怕扣下十文二十文也好啊，那也是錢啊！要是你有你妹妹一半聰明，我也不會操這麼多心。”李氏罵道，“跟你爹一樣是個蠢蛋。”

“娘，姐姐還沒有去幹活，等她領到了錢，你再教她怎麼說就是了。要是她還不會，你就讓她把錢給你，你再交給奶奶，想怎麼說都是你決定的。”張蘭花說道。

“還是我們蘭花聰明。可惜啊，要不是擔心傷你的手，真想你去幹這個活兒。”

張蘭花撇嘴，一臉嫌棄的模樣。

她才不想幹這種髒活兒累活兒。

剛才娘說的張員外還不錯，家裡的正妻是個病殃子，三十幾歲還沒有一兒半女。如果她能當個妾室，再為張員外生個兒子，以後張家的家產都是她和兒子的。

一個吊兒郎當的少年從外面走進來。

少年一身胭脂味，身上穿的衣服和親孃和姐姐們不一樣，他的衣服沒有補丁，而且布料也好很多。

“繼宗回來了。你吃飯了嗎？”李氏笑得慈愛。

張蘭花滿臉不高興。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弟弟回來了，李氏的眼裡就只有弟弟。

不僅李氏，爺爺奶奶和爹也是一樣，好像她和大姐都不是張家的種，只有張繼宗才是張家的種一樣。

張臘梅早就習慣了，見狀什麼也沒說，挑著水桶出去了。

其實她不怕累，也不怕髒，只要能遠離這個家庭，她覺得外面再壞也是樂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