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拒絕

見到張石柱，張氏和向大志連忙問好。

張氏向來潑辣，在誰的面前都沒有怵過，然而張石柱一出現，向暖敏銳地發現她收起了一身的刺，像個聽話的小孩似的。

張石柱滿頭白髮，鬍鬚很長，被他打理得整齊乾淨。不過，從他滿臉嚴肅的表情看得出來，這是個不苟言笑，甚至有點古板的小老頭。

他的衣服也打滿補丁，鞋子破得連腳指頭都鑽出來了，褲子明顯不合身，短了一大截，乾瘦的小腿露了出來，就像乾枯的老樹一樣不好看。

看見老人這樣，張氏的眼裡滿是心疼。

“爹，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下地幹活啊？”

“我不做，全家人喝西北風嗎？”張石柱粗著嗓門說道。

“大哥和大嫂身體好得很，讓他們做，你就別操勞了。”

“我沒有這個命。”

在張氏和張石柱說話的時候，向大志已經幫張石柱把鋤頭放下來了。

“你們在這裡堵著做什麼？”張石柱對著村裡的人囔囔，“沒聽他們說嗎？馬車是租的，麵館是別人的，他們就是給別人當奴才的。你們就算把我家的門堵死了，也沾不了他們的光。走了，走了，別在這裡堵著。”

向暖蹙眉。

張氏滿臉苦澀，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向大志扶著張石柱，就怕他因為情緒激動摔著了。

“三叔，我們也好久沒見過春生爹和春生娘，想跟他們說幾句閒話，你不用這麼激動吧？”

“就是，我們也沒說什麼呀！”

村裡人後退幾步，各自散了。

張石柱板著臉進門後，向家三口人跟著進了院子。

張富山把籬笆院門關上，隔絕了村裡人的視線。

張富山有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那寶貝兒子不用說，整天遊手好閒，不知道在哪裡混著。兩個女兒跟著奶奶方氏在菜園子裡幹活，還沒有回來。

“繼宗他爹，你去菜園子找你娘，順便讓兩個丫頭摘點菜回來。”張石柱說道。

張富山應了一聲，大步走出去。

向暖把提進來的紅棗糕和蔗糖推到張石柱的面前，說道：“姥爺，這些是給你和姥姥吃的，你們補補身體。”

張石柱看了一眼：“我們窮苦人家，吃不了這麼精貴的東西。你們要是有這個閒錢，還不如直接給我們。”

向暖淡淡地說道：“姥爺真愛開玩笑。哪家走親戚直接送錢的，那不是看不起人嗎？我們又不是不懂規矩。”

“走親戚？”張石柱臉色難看。“我是你姥爺，是你孃的親爹，什麼是親戚？”

“爹，聽說你和娘病了，我看這不是挺好的嗎？”張氏見張石柱對向暖開火，連忙轉移話題。

“難道要等我和你娘進棺材了，你才捨得來看看我們？”張石柱拍著桌子，火冒三丈。

“姥爺，你中氣十足，身體硬郎，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大舅母專程來找我們，應該不僅僅是為了讓我們來看看你吧？”

向暖見這老頭的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臭，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意思，還不如直接進入正題。他想做什麼，劃條道來，早點讓他們死心。

“剛才你們說的都是真的？麵館真是宋將軍的？”

“當然是真的。”向暖面不改色地撒謊。“姥爺也不想想，我們家窮成那樣，哪來的銀子開店啊？就算開店，我們也沒有那個手藝啊！你別看我們在外面風光，其實就我三哥每個月有五百文的工錢，我娘和我爹偶爾去幫忙，一個人兩百文……這錢嘛，看起來不少，但是我大哥在讀書啊，你知道的，讀書最燒錢了。反正我們全家人那麼努力賺錢，還不夠養一個讀書人的。”

“你大哥這個年紀了，讀什麼書？難道他還想考狀元不成？”張石柱冷哼，“一家人賺錢，他一個人花，那也好意思？他這個年紀了，應該娶房媳婦，而不是浪費全家人的錢。”

“這個就不是姥爺操心的了。”向暖微笑。

“我還管不了你們了？”

“姥爺，我大哥姓向。”向暖嬉笑，“向家人的事情當然是向家人自己做主了。姥爺，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了，我們就回去了。馬車的租金很貴的，一天要付十文錢，我們早點回去，跟那老闆說一說，說不定能減免一半，只需要付五文錢。”

“你……你們兩個就讓這個小丫頭片子氣我？”張石柱重重地拍著桌子，那破舊的桌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真擔心下一刻就要碎裂。

“你這個老頭子，大夫說了你不能動怒，怎麼又開始犯倔了？”方氏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

張氏和向大志起身，向方氏迎了過去。

向暖從小老頭的旁邊經過，走到門口位置，對剛進院子的方氏說道：“姥姥回來了。”

方氏說道：“暖丫頭越來越標緻了。”

張富山問：“怎麼沒看見繼宗他娘？你們沒有一起回來嗎？”

李氏是走路回來的，而且走的是小路。他們趕著馬車，走的是官道，當然就沒有遇見了。

“大舅母有事吧，沒有這麼快回來，我們急著來見姥爺和姥姥，就沒有等她了。”

“表妹……”張臘梅揹著整整一捆木柴，抬頭打招呼的時候，汗水順著眼角流下來，滿臉都是灰塵。

張蘭花挎著一籃子蔬菜。相比張臘梅，她看起來要好些，臉上的笑容也燦爛些，一雙眼睛圓溜溜地轉動。

張臘梅是大姐，老實木訥。張蘭花是老二，嘴甜會哄人。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張蘭花的地位雖然趕不上張繼宗，但是比張臘梅重要多了。

當然了，最重要的一點是張蘭花長得好，張臘梅就普通太多了。

向暖幫著張臘梅把那捆木柴放下來。

“謝謝表妹。”張臘梅不好意思地說道。

“表姐，你去洗洗吧！”

“好。”

方氏回來，剛才那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張氏陪方氏說話，幫方氏清洗那些菜。

向大志本來就嘴笨，老丈人又是個不好相處的，為了更自在些，他乾脆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收拾院子，打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