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收留

“大夫，他這樣的傷能治嗎？”向暖問。

老者淡淡地說道：“那要看你們想治療到什麼程度。”

“要是能痊癒，當然是希望他痊癒了。”向秋生說道，“我在奴隸市場見到他的時候，他當時還沒有這麼重的傷，還保持著清醒。那裡的打手揮著鞭子在他身上抽了二十鞭，讓他跪下來，他就是不跪 ，那雙眼睛裡有傲氣、漠然以及寧死不屈。那一刻，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救他。”

“三哥，你是不是把腦子裡的好詞都一次性用光了？”向暖說道，“不過，我大概明白你為什麼要救他了。”

當一個人處於絕境之中的時候，活著應該是最渴望的事情。為了活著，多少人別說尊嚴，連良心都可以拋棄不要。

如果向秋生沒有誇張，在那種情況下，他明明可以為了不受皮肉之苦一時隱忍，但是他沒有，那說明這個人把尊嚴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

“我可以讓他痊癒，但是他要為此付出代價。”大夫淡道，“他傷成這樣，用一般的方法治療最多能治個五成，活下來也會變成廢人。只有用特殊的方法治療，他能活下來，也能痊癒，但是從此他就是個毒人，再也沒有辦法恢復正常。”

“你要用毒給他治療？”向暖聽懂了，同時遲疑了。“這是關乎他一輩子的事情，我們沒有辦法為他做決定，他得自己決定。這樣吧，大夫，你說多少銀子，我們先把他放在你這裡，你先讓他清醒過來，然後把情況給他說，讓他自己做決定。”

“二十兩。”大夫淡道。

“二十兩？”向秋生震驚，“這也太貴了。”

“他是一個將死之人，我幫你們把一個將死之人從閻王殿拉回來，難道一條命 不值二十兩嗎？”

向春生皺眉：“我們拿不出這麼多……”

“我管你們怎麼樣，要麼給二十兩，要麼把人抬走。”大夫冷漠地說道，“我是大夫，不是菩薩，可不會白白給別人治療。”

“大夫，這人能不能活，我們也不知道。這樣吧，我先給五兩，等下次我們過來看他，他還活著，你還在給他治療，我再把剩下的補齊。”向暖提議。

“行。三天之內，他必清醒。如果那時候你們沒有把剩下的銀子補齊，我就把他扔出去，生死與我無關。”

“大夫，不知道怎麼稱呼您？”

“姓蘇。”

從蘇大夫那裡離開，兄妹幾人坐在馬車裡，一個個都不說話。

向秋生拉了拉向暖的衣角，心虛地看著她：“小妹……”

向暖抬眸看過來：“怎麼了？”

“我錯了。”向秋生雙手合十，態度誠懇。“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買他才用五百文，沒想到治療要二十兩銀子，我給家裡添麻煩了。”

“才五百文？”向春生冷笑，“你是不是忘記我們累死累活幹一個月才賺四百文的工錢？在你眼裡，五百文不值 錢？”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

向暖打斷兄弟倆的爭執，問向秋生：“三哥，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救他嗎？”

“會。”向秋生說道。

“如果你知道治療他要花二十兩銀子呢？”

“可能不會……”

“你不會是不想救他嗎？”

“不是，我還是想救他，但是二十兩對我們家來說太多了。”

“其實我手裡有二十兩銀子。”向暖坦白。“剛才在布行賺的。”

“你在布行買布，怎麼還賺了銀子？”

向暖沒有瞞著兄弟倆，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

“小妹，你怎麼這麼厲害？”向秋生震驚，“不過，你怎麼會這麼多東西？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不懂的，你居然也懂。”

“前不久我撞了牆，你們還記得嗎？”

向春生和向秋生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向暖撞牆還不是因為馮縉那個渾蛋。

“那次撞了牆，我躺了許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個很美的仙女指點我，說我的人生明明可以很精彩，為什麼要做傻事？她還教了我很多東西，我醒來後以為是做夢，但是沒過多久就發現不對勁，因為我的腦子裡多了許多以前沒有的東西。比如上山採藥，以前不認識藥，現在認識了不少。還有，今天我看見那縣令千金，腦子裡立刻冒出了很多新鮮的想法。哥，我是不是中邪 了？要不，我去找個和尚驅邪？”

“千萬別。”向春生連忙勸阻。“你這是被仙人指點，不是中邪。要是中了邪，你醒後就應該想著怎麼傷害別人，怎麼傷害自己，可是你一直都是好好的。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別人了，咱們兄妹幾人知道就行了。”

向暖暗吐一口氣。

以退為進，勝利。

她這樣說就是為自己找個理由打圓場，要不然破綻露得越來越多，瞞得過外人，瞞不過家裡人，到時候他們再生疑那就麻煩了。

“小妹，那個人……”

“我之所以只給五兩銀子，是因為我不知道那個大夫的能力，要是銀子給了，人也沒有救回來，那二十兩就不值了。我給五兩銀子訂金，過幾天再看他的治療情況，如果他真能治好那個人，那用二十兩銀子救回來一個人，也算是積了福報，還是很值得的。”

“不過，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向春生淡道，“你們就當我冷血。在這靖陽城有多少罪犯，有多少可憐人，我們救不過來。”

“不救了，以後我離奴隸市場遠遠的。”向秋生說道，“那裡太可怕了。你們沒看見，那裡的男女就像砧板上的肉，隨便別人挑選。”

馬車經過村裡的時候，許多村民好奇地探看著，就想看是誰家這麼大手筆，居然有這麼富貴的家戚。直到馬車趕到了向暖家門口，眾人都驚呆了。

向春生和向秋生先下馬車，再把向暖拉下來。

向暖下來後，看見圍觀的人這麼多，向向春生和向秋生使個眼色。

“李嬸，能不能借我十五文？我本來想租個牛車的，結果沒有找到牛車，只有租個馬車了。租一輛馬車要十五文，我手裡沒有這麼多錢……”

“沒有，沒有。”

“張叔……”

“我也沒有。”

“嫂子……”

“我也沒有，還要做飯，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