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哥三哥

俗話說近鄉情怯，以前向春生和向秋生是不懂的，現在兩人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這種滋味。

“哥，咱們兩人都被師傅趕 出來了，爹孃要是知道了，那得多生氣啊！”向秋生說道，“我不敢回去。”

向春生扯了一把地上的雜草，濃眉大眼的他模樣俊朗，眼神炯炯，一看就是正直的小夥子。

然而 此時，這個正直的小夥子也愁。

他是大哥，肩膀上壓著責任。家裡條件不好，他要努力賺錢養家餬口，所以在石匠師傅那裡他總是幹得最有勁的，每天最早上工最晚休息的。

然而 這次，客人為了耍賴少給銀子，居然汙衊向秋生偷了他的銀子。只因向秋生拉肚子，中途去他家上了三次茅房。這下子，他就有機會借題發揮了。

向秋生是他的親弟弟，他的人品怎麼樣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他找客人理論，他師傅不幫自己人還幫外人打圓場，最後還把他們兄弟倆都趕走了。

“走吧，躲也躲不掉，早晚得面對。”

“娘要是揍我，你可得幫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偷。”

“你是什麼人，家裡人能不知道？”向春生說道，“誰都有可能誤會你，他們也不會誤會你。”

“也不知道小妹怎麼樣了。”向秋生說道，“上次她做傻事， 我們應該留 在家裡多陪陪她的，偏偏催我們去趕工。現在又鬧成這樣，早知道當時就不去了。”

向春生和向秋生提著兩個包袱回家。

“大哥三哥。”向暖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兩人回頭，只見向暖一隻手提著魚簍，一隻手向他們揮舞著，臉上揚溢著燦爛的笑容。那笑容就像那太陽掃掉了他們心裡的陰霾。

向秋生把包袱往向春生懷裡一塞，大步跑過去接住向暖手裡的魚簍。

“哇，你還抓到魚了，不過這些小魚小蝦留 著做什麼，直接扔回去得了。”

“我有用。”向暖說道，“走走，我回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你給我們做好吃的？”向秋生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向暖。“小妹，一段時間不見，喜歡吹牛了。”

“你知不知道一句話叫做士別三日應當刮目相看？”

“啥意思？”

“意思就是今日的我早不是昨日的小妹了，我現在是升級版的小妹。”向暖說道，“總之，等會兒我要讓你對我心服口服。”

“大哥。”向暖招呼向春生。

向春生點點頭。

向家三兄弟，向春生沉默寡言，但是做事情有分寸有頭腦。向夏生天生神力，但是是個比較簡單的人，為了憨厚老實。向秋生嘛，應該是家裡的皮猴，腦子滑溜，但是總是惹 禍。

三個兄長非常疼愛最小的妹妹。

兒子們回來了，向大志和張氏的臉上滿是笑容。

“娘你出去，不要搗亂。”向暖把張氏推了出去。

張氏沒好氣地說道：“小沒良心的，我想幫你的忙，怎麼就是搗亂了？”

“反正不要你幫忙。”向暖說道，“你孩子們都在呢，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在那裡坐著吃瓜子，其他的交給我和哥哥們。”

在鄉下地方，特別是他們這樣的貧苦家庭裡從來沒有男人不下廚房的說法。就算有，向暖也會讓他們沒有，因為在她看來這是不利於家庭和諧的陋習。

“大哥，你幫我切一下豬油，我要先把豬油熬出來。”

“好。”

“三哥，你守著裡面的火，我這裡要滷肉，需要時間慢慢燉才能入味。”

“好。”

張氏站在門口偷看，向大志在旁邊說道：“孩子們不讓你幹，你還不樂意了？”

“老大和老三剛回來，還累著呢，這丫頭還讓兩個哥哥勞累，真是的。”

“老大和老三都是男人，男子漢大丈夫，沒有那麼嬌氣。咱們閨女也一直沒有閒著，難道她不累？你我也沒有閒著，難道我們不累？”

張氏還在張望，被向大志拉走了。

“你既然閒不住，那就去菜園子把草拔了。”

夫妻兩人一個扛著鋤頭一個揹著揹簍，朝著菜地裡走去。

“大志叔，張嬸，你們去幹活啊！”

“對呀對呀！孩子們回來了，家裡的活兒不讓我們幹，我們沒事幹，乾脆去把菜地裡的草拔了。”張氏笑眯眯地說道。

“春生和秋生也回來了吧？”

“對，回來了。”

“嬸子，你也別太生氣，秋生也是一時糊塗，你好好教教他就行了……”

張氏和向大志面面相覷。

他們看著對面的族人，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族人幸災樂禍地說完整件事情，看張氏和向大志的臉色不好看，暗藏得意地走了。

在這苦寒之地，人心是最難測的東西。

有的人萍水相逢，但是對方願意對你釋放善意。

有的人是血親，但是下一刻捅你刀子的就是他。

剛才那人是他們的同族後輩，平日裡也沒有什麼利益糾葛，可是在他們家出事的時候，對方卻像是看了一場好戲一樣。

“別生氣，相信孩子們。”向大志安慰張氏。

張氏剛開始聽見這訊息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怒火，但是很快就只剩下心疼了。

她生的孩子，他們是什麼品性她還能不知道嗎？向秋生是幾個兒子裡最皮的，最不讓人省心的，嘴皮子最犟的，但是他的人品沒有問題。

“不幹活了，回家吧！”張氏說道。

“行，回去陪陪孩子們。”向大志說道，“不過啊，孩子們不說，咱們就當不知道。孩子們要是想說了，咱們再好好安慰一下他們。”

“原本他們每個月還有幾百文，兩個兒子加起來也不錯。還有老二，他在軍屯裡也有軍晌，就算幾個月送回來一次，那也是一筆錢。現在只有老二有軍晌，一家六口人哪裡夠啊？”

“別人沒軍餉的，全家沒一個人賺錢的，也過了。咱們有土地，至少餓不著。再說了，今天閨女花了些錢，還剩下九兩一錢，這筆銀子也夠支撐很久了。”

兩口子轉了一圈又回去了。

從廚房裡傳出幾個孩子嬉嬉哈哈的笑聲。

其實大多數是向暖和向秋生的聲音，向春生性子沉穩，只有向暖找他說話的時候才會答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