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律所樓下。

卓遠帶著王藝藝母女,上了計程車,直奔法院。

計程車裡,卓遠給師父溫闕非打了電話,簡短地彙報了王藝藝的情況,還說了他自己對於這個案件的一些想法。

溫闕非很滿意:“你的思路很好,就按照你的想法去辦吧!要是遇到什麼問題,再跟我說。”

卓遠點點頭,掛了電話。

到法院門口,已經是下午四點二十分。

卓遠讓王藝藝在計程車裡等著,又跟計程車司機交待了一下。

計程車司機也是個明白人,滿口答應。

叮囑完司機,卓遠自己帶著簽好字的材料,飛奔進法院,去向法官說明情況。

四點三十分,辦案法官跟著卓遠坐到了計程車裡,進行情況核實。

辦案法官也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幕震驚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四點五十分,卓遠拿著一張蓋著法院紅章的紙交給了王藝藝。

王藝藝接過一看,是一份《人身保護令》!

只見《人身保護令》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禁止張小飛繼續對家庭成員王藝藝及女兒實施家庭暴力;禁止張小飛騷擾、跟蹤、接觸、恐嚇、威脅王藝藝及女兒;禁止張小飛在王藝藝及女兒的住房、學校、工作單位等地的200米範圍內活動!

王藝藝感覺手裡的這張紙無比沉重,頓時淚如雨下。

下一秒,淚水浸溼了傷口,她也不敢去擦,就生生忍著疼。

而此時,王藝藝的女兒躺在旁邊的座椅上,睡著了。

王藝藝連哭,都要極力地控制著音量,生怕把女兒吵醒。

這是多麼溫柔地一個母親啊!

卓遠沒有說話,也沒有勸她。

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過了許久,王藝藝又輕輕地問了一句,聲音嘶啞:“要是他還來找我,我該怎麼辦?”

卓遠的聲音極低,像是靜夜裡的囈語。

卓遠的聲音又很冷,冰凍九尺都無法融化。

“不會的!他不會再有這個機會了!王女士,拿到《人身保護令》、讓他無法靠近你、無法繼續傷害你,這是第一步,而這,才僅僅只是開始。接下來,我們一步一步地進行!”

說完,卓遠對著計程車司機說了三個字:“派出所!”

卓遠陪著王藝藝去派出所報了案,做完報案筆錄,又跟著民警去了醫院取證,又特意去給王藝藝做了婦科的身體檢查和取證。

從醫院出來,又去了派出所,做了第二次詢問筆錄。

期間,民警還貼心地給王藝藝和卓遠買了盒飯,給王藝藝的女兒餵了些奶粉。

折騰完這一切,已經是深夜十一點鐘了。

卓遠和王藝藝一起走出派出所辦公大樓時,一輛警車在夜色中駛進了派出所。

卓遠本沒注意那輛警車,可是他感到身邊的王藝藝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他順著王藝藝的目光,看向警車。

一個穿著黑色T恤、藍色牛仔褲的男子正從車裡下來。

他鐵青著臉,手被銬著。

驀地,那個男人扭頭看向王藝藝,一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肉眼可見地,王藝藝全身顫慄!

是張小飛!

卓遠上前邁出一步,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張小飛的視線,將王藝藝擋在了自己的身後。

卓遠看著張小飛一步步走近。

當張小飛經過他們身邊時,低聲地咒罵:“**,艹,你等著!”

王藝藝不自覺地抱緊了懷裡的女兒。

三歲的小女孩兒,今天一直跟著王藝藝,一直不吵不鬧,很是乖巧。

此刻,小女孩兒則像是見到鬼一樣,哭著大喊大叫起來:“壞人!壞人!不要打媽媽!媽媽快跑!媽媽快跑!”

寂靜地夜裡,小女孩兒地驚恐的哭喊聲尤為明顯。

張小飛身後的民警們互相對視一眼,臉色霎那間都變得冷峻起來。

出了派出所,卓遠用手機軟體叫了輛計程車。

二人站在路邊,等著計程車。

王藝藝:“卓律師,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王藝藝:“說實話,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我都想抱著女兒尋死了。”

卓遠連連安慰:“別胡思亂想了,過了這個坎兒,你和女兒就可以正常生活了,這些糟心事都會過去的。不要怕,也不要回頭看。”

王藝藝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她的胳膊現在腫脹地厲害,已經抬不起來,她一直強忍著。

反正自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疼痛和忍受。

懷裡的女兒還在低聲哭著。

女兒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父母雙親在這兩年,相繼病逝,她再也沒有了依靠。

她還能依靠誰呢?

可是,自己卻是女兒的唯一依靠啊!

自己要是扛不住了,女兒該怎麼辦?

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毀了,可女兒的人生還沒開始。

不記得有多少次,她想抱著女兒從窗戶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可是,又多少次哭著從窗戶上爬下來。

有一天,她再一次經歷了張小飛的暴行和凌辱。

穿好衣服,從地上爬起來,她抱起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兒。

坐在了窗臺上。

小小的人兒,也用短短的胳膊輕輕回抱著自己的媽媽。

用自己小小的手,擦去媽媽臉上的血水。

因為實在是分不清,到底是血,還是淚水。

小小人兒也不知道多少次這樣為媽媽擦拭了。

“媽媽,你疼嗎?”小小人兒輕輕地問。

“媽媽,要是跳下去能不疼,那就跳吧,囡囡陪你一起,好不好?”

王藝藝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只因為那一聲聲充滿著稚音的“媽媽~媽媽~”

天使一樣的女兒來到這世上,選擇了她做媽媽,卻跟著她受苦。

她不能這樣下去了,她得站起來!

為了女兒,她也得站起來!

她曾經也報過警,求助過。

可是警察來了,往往是勸解一番,要不就是說:傷害沒有達到一定的程度,也不能把張小飛抓起來。

警察走後,等著她的是一頓更嚴酷的暴行。

她,身心俱疲,無路可走,無處可去。

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

自己面臨的,無非就是兩條路,不是生,就是死。

死都不怕了,她還怕什麼?

爸,媽,你們的女兒現在也勇敢了,你們在天上看到了嗎?

王藝藝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