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客廳的光線有點昏暗。

溫汝雅縮在沙發上。

她緩緩抬起手臂抱住自己,突然覺得渾身有點發冷,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呵……”

“呵呵……”

溫汝雅自嘲地笑了起來,笑得雙肩都在顫抖,然而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的人生,真的很失敗啊……”

從高高在上的氏族千金,到跌落凡塵去異國他鄉打拼事業。

從前呼後擁的少主培養人,到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親生父母只把她當上位或者復仇的工具,在她失去利用價值之後彷彿當沒有她這個人。

她從來沒有體驗過正常的家庭和平凡的人生。

即使她的內心再強大。

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一旦渴求親情和溫暖,就真的很容易被齊緣這種表面溫柔禮貌的強大男人給迷住,陷入不真實的溫暖中。

溫汝雅很早就知道齊緣對寧渺的心思。

但她面對齊緣的態度轉變,還是忍不住淪陷了。

溫汝雅其實也分不清齊緣到底是因為寧渺而對她產生興趣,還是僅僅把她當做寧渺的替身看待。

但她閱人無數,根本招架不住這個男人的細膩心思和體貼入微。

似乎就沒有人對她這麼無微不至地好過。

很虛幻,像是隨時都會破滅的泡影。

但又很真實,因為事實存在。

溫汝雅掙扎過,最終還是忍不住抓住這縹緲的溫暖。

然而一旦得到,怎麼不會想要渴求更多呢?

鬧了這麼檔子事後,溫汝雅沒胃口吃晚飯,洗漱以後就躺回房間,不想處理任何工作上的事情。

躺著躺著就睡著了。

半睡半醒間她似乎落入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身體。

警覺性很好的溫汝雅一下被驚醒了,睜開尚且迷濛的眼,在黑暗之中對上一雙深邃又柔和的眸。

“齊緣,你……”

溫汝雅又驚又怒,他是什麼時候進入房間的?明明大門和視窗都上了鎖,鑰匙也在她那裡。

只能說真不愧是地下世界曾經的第一殺手嗎?

溫汝雅對於他這種悄無聲息爬床的事情非常憤怒,想反擊,卻輕而易舉被男人制服,以一種非常曖昧的姿態被困在被窩裡,身體緊貼在一起。

她的身手很強,古武高手。

但齊緣卻是生死之際拼殺出來的王者,招招利落,招招致命,斯文只是他的表象,這才是真正的他。

溫汝雅掙扎失敗,沉聲道:“你放開我!”

齊緣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制服住力氣不小的溫汝雅,但他的聲音很穩,附在溫汝雅耳邊:“你是你,她是她,我分的很清楚。”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好嗎?”

溫汝雅放鬆了全身的力氣,閉上眼,將頭埋進被子裡,低聲道:“不要再給我希望了,給我個痛快吧。”

“你要相信在我眼裡,你一定是獨一無二的一個人。”齊緣還是沒有放開她。

他貼在溫汝雅的耳邊,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嗎?我們這一行幹久了,就會覺得人只是會說話會自主的動物而已,區別僅僅在於聰不聰明,有沒有錢。”

“所以在以前,我會因為重黎她不同於普通人的特殊性而著迷,這是男人的本性。”

溫汝雅在他懷裡又輕輕掙扎了一下,當然又失敗了。

齊緣緊緊抱住她,繼續低聲說:“不過,現在,我想為了你徹底金盆洗手,做一個普通人。”

“我想結束四處漂泊的生活,我想有個家,穩定的家。”

溫汝雅的聲音又清又冷,緩緩的:“我感覺我只是一個替代品,是一個備用選擇。”

“心動和喜愛是不一樣的。”齊緣認真說。“一個是瞬時的情緒,一個是持久的感情。”

“我對她是心動,是守護,是成全。”

“但我對你是愛,是執念,是欲.望。”他的手從鎖住溫汝雅的手臂到鬆開,“這些年我只對你產生持久的欲.念,這個足以證明我的忠貞,我對其他人提不起興趣。”

溫汝雅沒有再推開他。

她平靜看向視窗的方向,背對著齊緣問:“你有過其他女人嗎?以你這樣的身份和財富,外面的誘惑很多吧。”

齊緣知道他已經勸成功了大半,認真答道:“既然是誘惑,那就是有代價的,我不會碰任何女人。”

“那生.理需求?”

齊緣終於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有手。”

“不過有你在,我的手失去了效果。”

他握住溫汝雅的手掌,忽然說:“汝雅,我們正式地談個戀愛吧。”

“我切斷所有過去,然後,以後你想在哪裡生活,我就在哪裡紮根,培養一個光鮮亮麗的新身份,等有穩定的社交環境後,就結婚……汝雅?”

他忽然發現懷裡的女孩在輕輕抽噎,只是沒有哭出聲。

齊緣連忙翻身從正面抱住她,將她埋進自己的懷裡,輕輕撫著她的背。

他知道溫汝雅的情況,也明白她的心理。

她一直在脆弱地堅強著。

溫汝雅很不喜歡哭,她深深地呼吸,想要抑制住自己這種示弱的表現。

齊緣發現了,說:“別忍著,想哭就哭,我不會笑話也不會看輕,我只會心疼。”

溫汝雅當然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但她硬生生地平息下去了,埋在齊緣的胸口輕輕抽噎。

齊緣嘆了一口氣,說:“我們都是無根漂泊的人,我們一起找個地方紮根吧。”

溫汝雅抬頭看他,凝視他,輕聲問:“我能擁有一個穩定的家嗎?”

黑暗裡,齊緣的視力仍然很好。

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溫汝雅眼裡流露出的情緒,是清淺的憂傷。

“會有。”

他一字一句地說。

“一定會。”

“我對未知的事物沒有安全感。”溫汝雅抬手,輕輕撫摸齊緣的面龐,“齊緣,我要知道你的一切,真實的一切。”

“可以嗎?”

她殷切地看著齊緣。

齊緣抬起她的手背,輕輕輕吻:“我都告訴你。”

溫汝雅終於找回了主場一樣的自信,淡淡地笑了一下。

她迫不及待想要抓住這個溫暖,想要去追逐這份渺小的希望。

如果這一切仍然都是假的。

她會毀掉齊緣。

但不會和齊緣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