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渺都不需要將視線從螢幕移向程明月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如實說：“以我們實驗室的經費，無法購買這臺裝置。”
程明月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很遺憾：“完全不夠嗎？”
“完全不夠。”寧渺說。
“不過……”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程明月。
“今年我們買不起，明年我們買不起。”
“但是後年，大後年，那些夜以繼日研發精密器械的科學家和社會企業，一定能夠提供我們買得起的、技術先進的自產裝置。”
“我們在努力，他們也在努力。”
“可以試著對他們抱有希望，以後，我們一定買得起好裝置。”
程明月其實算是非常有抱負的科研人員了，不然也不會在光學工程這個投入大產出小的專業一直讀下去，甚至留站做博士後，想繼續幹研發。
她真的真的很希望九州的科技實力可以快速發展，追上神蹟學院這些地方的步伐。
而所有的進步，都是每個科研者夜以繼日的付出，匯聚而成的成果。
所以程明月一直都很有幹勁，在這個領域非常有積極性。
然而現實是。
他們和神蹟學院等地方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他們這些追夢人得冒著極大差距的壓力，硬著頭皮前進，有的時候很絕望，很無助，但又不能停下腳步。
但他們又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而是千千萬萬個科研人員，各行各業的科研人員，上游下游的科研人員……
都在努力！
程明月突然問：“重黎師妹，你會在這一行幹下去嗎？”
“嗯？”寧渺抬眸。
程明月語重心長地說：“你這麼有天賦的物理人，如果能夠一直做這一行，那能創造出多少貢獻。”
“九州就缺你這樣的人才！”
寧渺一邊操作實驗裝置，一邊回答：“會做這一行，但可能會換個方式。”
她偏頭，笑著朝程明月比了個wink：“以後，明月師姐你就知道了~”
程明月又被wink電得暈乎乎的。
有了新的實驗裝置，寧渺的實驗終於可以走上正軌。
程明月學會操作這臺實驗儀器後，才明白和他們實驗室裡老舊儀器的差距真的不是一點點。
就跟翻蓋手機和智慧手機的區別一樣。
如果一個是2g時代，那另一個是5g時代。
“重黎啊，最近實驗進展的如何？”
實驗室門口。
邵甘泉叫住剛吃飯回來的寧渺。
“很順利。”寧渺笑道。
邵甘泉低聲說：“今晚你姥姥和姥爺請我去你們家吃頓飯，讓我把你也捎上，你下午飯點就直接來辦公室找我吧，一起過去。”
“好。”寧渺點點頭。
然而兩人的對話，正好落入朝實驗室走來的李錦城耳中。
李錦城不是故意要偷聽的，但他的聽力一向敏銳，即使邵甘泉的說話聲音不大，他也基本上聽清楚了邵甘泉在說什麼。
“原來邵老闆和溫重黎的家長認識，看起來關係還不錯。”
李錦城心想。
“溫重黎果然是個關係戶。”
他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說得通了。
無論是溫重黎沒什麼豐富的履歷卻能進他們這個門檻極高的實驗室，還是溫重黎一進來就帶了一個大專案。
這分明就是一個標準的二代人設。
學二代的可能性最大。
但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情，又能怎麼辦？
他也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要不將利益侵犯到他的頭上，其實也沒什麼，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
雖然李錦城努力看淡這件事情，但他本身是一個藏不住話的人，就在做實驗無聊的時候，把這件事悄悄說給了同組的師妹聽。
說的時候，正好又被路過的其他人聽到。
這樣，第二天。
整個實驗室都知道寧渺的外祖父和外祖母與邵甘泉認識，而且關係還不錯。
寧渺走進實驗室的時候，敏銳發現眾人看她的目光又變了。
聯想到李錦城昨天聽到的對話和他的性格，寧渺可以推測出，這個實驗室的人現在應該都知道她是一個“關係戶”了。
對於這種無關輕重的小事，寧渺心中有數後，並沒有太在意。
中午的時候。
大家都在實驗室的工位上吃飯。
李錦城突然說：“明月，我下午用一下隔間裡的裝置可以嗎？做點實驗資料，不會太久。”
程明月下意識看向寧渺。
寧渺搬了臺新裝置進來的事情沒聲張，因為沒必要。
但如果李錦城用隔間裡的裝置，就一定會看到那臺新裝置。
這種事情其實不可避免。
畢竟實驗室裡面的所有實驗裝置都是公共的，需要用的時候都可以用。
只是說，最近只有她們這個專案要用到隔間裡面的東西。
寧渺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示意沒問題。
程明月收回目光，說：“你用吧。”
李錦城沒有注意到程明月和寧渺之間悄無聲息的眼神交流。
直到下午，他走進隔間的時候，發現寧渺和程明月正在一臺看起來極為先進的儀器面前操作。
李錦城：“？”
實驗室裡什麼時候多了一臺這麼新的裝置？？
他驚訝極了。
但是他也沒多問，走到老舊版的實驗裝置面前，手把手地搭著實驗素材。
但李錦城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往寧渺她們這邊瞟。
只見兩人面前。
實驗裝置的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實驗的細節，顯示出各種複雜的實時引數。
而且，實驗裝置連線著一臺膝上型電腦，並在電腦上自動生成實驗的資料記錄……
相比而言。
他自己用的這臺舊裝置。
不僅得手動搭建實驗環境。
還得自己觀察實驗現象，手動記錄實驗資料。
本來吧，所有人都是這麼實驗的，李錦城要做的只是實驗的基本流程。
然而有一個對比在面前。
李錦城覺得舊裝置一點都不香了！
簡直是降維打擊！
他非常想知道這臺儀器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而且他也想用一下。
畢竟按照常理來說，實驗室裡的器材都是用實驗室的統一經費買的，那大家都能用。
寧渺和程明月能用，他也可以使用。
於是李錦城暫時停下手裡的實驗，朝寧渺和程明月走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