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基,你又來看朕了。”朱棣坐在床上翻閱奏摺,偶爾翻了翻身子,聲音雖然有些低,但是很清楚,暮年雄獅,壯心不已。

“皇爺爺,孫兒來看看您老人家。不知皇爺爺可好些了?”朱瞻基順勢坐到了朱棣床邊。

“瞻基啊,朕屏退左右,你應當明白朕今日所言很重要,並非是敘家常。咳咳”朱棣咳嗽了兩聲,示意朱瞻基不必答話,“昨日,東胤的禁衛軍已經到了,東胤的忠心這麼多年來無可挑剔,能力也沒得說。這麼多年來,朕對此人一直是又喜歡又提防。如今禁衛軍對他的忠心只怕與朕相仿了,朕幾次三番想把他換下來,防止他與禁衛軍脫離朕的掌控,但,咳咳,但是朕放眼一看,要不就是上官子方的門生,或者是歐陽家族的人,要不就是那些世襲貴族還有同朕一起打天下的老東西,禁衛軍需要的是一個能力強同時不屬於任何派系的統領。他們都不可以,因此東胤就一直做到了現在。東胤人還在南京,要處理一些事情,朕估摸著那事情也快的。等他來了京城,你若是日後要坐穩這個位子,務必要確保他的忠心。平日裡,多走動走動。”

“皇爺爺,孫兒是君主,他是臣子,哪有君主巴結臣子的?”朱瞻基不由得有些不解。

“哎,這就是朕今日找你的目的。朕且問你,如今上官家日益做大,你二叔又要和你和你爹搶位置,新興的寒門氏族和老牌的功臣家族也遲早撕破臉,北方的蠻子也賊心不死,南京剛剛下降了地位,如何安撫南方民眾也是一個麻煩,光這些只怕你都沒想好吧?還有一個,大麻煩鎮北王歐陽雲,你說你要是不放低身段巴結那些大臣,天下能定嗎?等你有了東胤的效忠,有了禁衛軍的鼎力支援,大事才可定,你才有挺直腰板的底氣啊孩子。”朱棣咳了咳,“東胤他晚來幾天,是去查了你爹的病。朕之前聽說太子抱恙,覺得還是小病。哪知道老大,哎,本來就太胖身子不好,連日操勞,糧草的事情他壓力也大,這不就生病了嘛。加上春季的咳,這些東西一股腦來,哎。瞻基,你也許很快就要坐上那個位子了,朕已經盡全力給你留一個好家底了。上官家,朕已經有辦法了。”

“皇爺爺,孫兒,孫兒真的沒有準備好…”朱瞻基聽到父親的事情,最後的防線都破碎了。

“胡鬧,不準哭!”

“是,是,皇爺爺您說,孫兒一,一定謹記於心。”

“上官家,你且注意這,別讓他碰到兵權,他這把刀就刺不到你。還有就是,歐陽雲,朕不管你怎麼想他,你且記住,此人要麼就不動,要動也慢慢來,不要把他逼急了反了。溫水煮青蛙。此人朕知道,能力卓越不說,深得北方民心,如今是鎮北王,與上官家聯姻了,外有精銳兵力,內有官員照顧。朕相信,有朝一日,他甚至可以左右帝王的廢與立。朕最後告誡你一句,這天下是太祖皇帝打下來的,無論怎麼樣,天下都要姓朱,不能姓上官,更不能姓歐陽。一旦有人有威脅到君主的能力,無論他有沒有這個心思,有沒有付諸於行動,都要不惜一切代價除了這個禍患。”

“皇爺爺,孫兒看他不像有反心。”朱瞻基被朱棣說的一愣一愣,但似乎又有些明白。

“不在於他有沒有這個想法,在於他有沒有這個能力。這句話你記住了,等到你察覺到的時候,不知道敵人已經做了多少準備了。有時候,要學會心冷心狠。帝王,不能有情,你可明白。老二和歐陽雲,相差不多。瓦剌雖然不老實,十年內估計沒有大動作。歐陽雲和老二打完,估計也是強弩之末,你派精兵秘密將其解決,對外聲稱戰死,風光大葬。一石二鳥,一魚多吃。”朱棣的眼神變得好凌厲,朱瞻基清楚地記得,當時他還冊封歐陽云為鎮北王,讓他幫自已,如今卻要自已用完就除了他,也許這就是帝王吧…

朱瞻基扶了扶自已的冠,突然感覺,這一個看起來那麼美的冠冕,好髒好沉好冷,都是鮮血與責任還有漠然自私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