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哭,姐姐知道的。”
聽到這,時芷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跟宋傾說,手捏緊了幾分。
好恨啊!恨自己為什麼不會說話,不會安慰人!
好氣啊!氣老天為什麼要拆散一對璧人!
“阿姨叫什麼名字啊?”時芷不會說話的嘴還是找了個話題。
齊橙愣了一下,她叫什麼名字嗎?好像很久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了。
“我叫齊橙。”齊橙輕聲說道,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齊是整齊的齊,橙是橙子的橙。”她補充道,彷彿在強調這個名字的獨特性。
“齊橙,我叫齊橙,齊是整齊的齊,橙是橙子的橙。”
對話跨越30年來到高二的報名季,那是第一次跟宋傾的見面。
那時她解釋自己的名字,就是這樣介紹的。
“齊橙嗎?跟那個吃的臍橙是諧音哎,果然我是吃貨,哈哈。”
恍如隔世,聽著時芷打趣的話,齊橙好似回到了那年。
那年的宋傾也是差不多的回答:“臍橙?有人這樣叫過你嘛?那我可以這樣叫你不,小臍橙?”
然後從那時起,她就多了個外號,獨屬於宋傾的“小臍橙”。
見她沉默,時芷心裡七上八下的,這是又踩雷了話語?看來這個諧音不好笑。
就這樣安靜了好一會兒,齊橙才回答道:
“是諧音,你沒說錯,只是以前,姐姐也這樣叫過我。”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是在時芷的心裡投下了一顆炸彈。
時芷啊!你是真該死啊!!怎麼能跟她姐姐說一樣的話呢!
“但我覺得,你不應該總是懷念過去。”見她們都沉默,秦安適時開口。
“宋傾會比所有人都希望你過的好,不會希望你沉浸在消散的時光裡。”
聽她說完,齊橙抬起腦袋望著她:“你倒是跟姐姐有點像,總是會說一些有哲理的話。”
“謝謝你們的安慰。”齊橙緩緩起身。
“其實已經很久沒跟別人說起我跟姐姐的故事,以前都是她逢人便說。”
“這是我妹妹,叫齊橙,在Z大上學,成績很好。”
“那時的我,好似我就是她的招牌,有點開心也有點不開心。”
“開心是因為她會炫耀我,不開心是因為不止想當妹妹。”
“呼~”齊橙嘆了口氣:“還記得我上次跟你們說的嗎?她是我女朋友。”
“但其實,從來沒有過名分,只當過姐姐的妹妹,其他的,都是自己臆想的罷。”
聽完這段話,時芷皺起的眉頭更甚,沒想到,結局比她設想的還要be。
“那……”
“不說了。”
時芷剛準備開口,齊橙打斷了她。
“我還想,再陪會姐姐。”
見她這樣說,時芷只得點點頭:“好,那不打擾阿姨了。”
齊橙微微頷首示意,隨後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有緣再見。”
……
離開墓園的兩人就這樣走在大街上,時芷微皺的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來。
“你說……”
“小時……”
兩人一同開口,時芷率先說道:“姐姐先說。”
“小時不開心嗎?”秦安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時芷長舒了一口氣,緩聲道:“你說,是因為她們那個年代比較古板嗎?”
秦安緊握著時芷的手,語氣沉穩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如今能夠像這樣牽手漫步於街頭,是因為時代的變遷?”
時芷頷首,表示認同:“誠然,似乎她們那個時代的故事都難以善終。”
秦安深思熟慮後說道:“關於此事,我不便發表意見。她們自己的故事也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結局並不美好,固然有時代的原因,但個人因素也不容忽視。”
“如果足夠相愛,真的會被拆散嗎?我也不知道這個答案。”
“但我知道,如若我們倒退個幾十年,有人拆散我們,我是不會輕易鬆手的。”
“就算是阿嬤,我也會死皮賴臉的天天去你們家,如螞蟥般叮住你,如口香糖般黏著你。”
“總有一天,她會看順眼我的。”
時芷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麼聽你說的,阿嬤跟個大惡人似的。”
看她笑了,秦安這才舒了口氣:“比方,只是打個比方。”
“不想了。”時芷拉著秦安的手說道:“姐姐餓了嗎?帶你去吃東西。”
“好~都聽小時的。”
……
在湖南的日子過的很快,或許是偏鄉下,生活很是慢節奏。
一慢下來,時間反而快了起來。
“我們是不是得去下一站了?”
躺在酒店床上,時芷猛地抬起腦袋。
好像上次說的是國慶過完就走?現在都要十一月份了。
秦安摸了摸時芷的腦袋:“不急,還有點事沒辦好。”
時芷有些疑惑,秦安姐什麼時候揹著她有小秘密了??
見她呆滯的模樣,秦安繼續賣著關子:“過兩天告訴你。”
於是過了沒幾天,在時芷都快忘記的時候,秦安還真告訴了她。
“這兩天,我一直在聯絡人,忙著盤下這塊墓地。”
“這塊墓地位於一個寧靜的山坡上,周圍環繞著鬱鬱蔥蔥的樹木,景色宜人。”
“墓碑也已經一併刻畫好了。”
“這是在上次參加那位阿姨的葬禮後,才有的這種想法。”
“你久望著那塊墓碑出神,我就知道,小時有所打算。”
“阿嬤需要一個落腳點,落葉歸根是最好的結局,就算只有一塊墓碑,一塊墓地。”
“我猜測的對嗎?小時。”
站在秦安帶過來的地方,時芷驚訝的嘴角都未曾合上。
秦安姐,要不要這麼懂她?明明那天,她也只多看了兩眼罷。
時芷往前走了兩步,墓碑已經被運送過來,正安逸的躺在那,並未豎立起來。
而那旁邊也被挖了個坑,那坑的大小正正好,彷彿是為了放下骨灰盒而特意準備的。
“特意託人挖的坑,放不放骨灰盒全憑小時自己的意思。”
“如若想讓阿嬤入土為安,那就將骨灰盒埋藏下去。”
“如若想讓阿嬤繼續陪著我們,那就親自掩埋塵土。”
看著那個坑,時芷感覺到一絲悲傷湧入心頭。
她很迷茫,按私心來說,她更想讓阿嬤陪著她。
可她知道,相比之下,阿嬤更想要“入土為安”。
阿嬤一生的念想,就是在這個小縣城待到壽終正寢,守著這方故土。
時芷站在坑前,靜靜地凝視著它。
“阿嬤。”時芷輕輕喚了聲。
只見她蹲下,抓起一把塵土,輕輕地撒入坑中。
“其實你一直在陪著我,不是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