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對於神州浩土來說足以讓一代人長大成人,也足以讓一代人衰老逝去,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流逝,凡人的生命流逝就是這麼快。

從肖銘得到系統,帶著葉擎天踏上凌雲宗那一刻起,直到中南之爭後肖銘閉關,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三年有餘,他們卻經歷了凡人一輩子都無法想象也無法遇見的事情。

但肖銘一次閉關,就用了整整的十五個春秋,比他們認識的時間都要長。

一次閉關,神洲浩土生者多少人死者又多少人,花謝花開了幾遭,田野裡的麥子熟了幾回,對於久居高山之上的修士們來說無非是彈指一揮間。

第一次長期閉關是每個修士都要經歷的一步,時光的流逝對他們來說太過緩慢,漫長的壽元註定了他們與凡人已經是兩個物種。

瑤林峰上,一陣微風拂過山岡,輕輕的從地上帶起幾片樹葉,又將樹杈上的那片落葉吹落了下來。

一隻含著松果的花松鼠爬上了顆大樹,找到了自已儲備過冬糧食的樹木,將那顆松果放了進去——但要是細看,就能發現樹洞裡早就被他塞得滿滿當當,那些果子早就堆到了洞口。

按理說,這些儲備足夠花松鼠吃上個一年半載的,但他仍舊對收集松果樂此不疲,也不知是因為有糧食不足恐懼症還是單純蒐集有癮,反正從他長成以來就沒有停過。

將最新收集到的松果捧在手上,花松鼠觀察著樹洞,搜尋著有沒有空可以插進去。

它找到了。

松鼠小弟看見了一個足夠卡住一個果子的位置,於是迅速的將自已蒐集到的糧食塞了進去——嘿,正正好好,剛剛好能把松果塞進去。

看著自已的儲備糧,花松鼠表示很開心。

突然間,它看見左上角的一顆果子似乎鬆動了一下,眼疾爪快的花松鼠立馬就將其頂了回去。

可剛將那顆果子頂了回去,中間又冒出了兩顆搖搖欲墜的果子。

“吱吱!”

松鼠急得叫了一聲,隨後用一個爪子和條腿將其摁住,姿勢雖然怪異,但好歹是保全了自已的糧食庫,不至於讓自已多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隨後,離他不遠處的那處屋子內,傳出了一個青年人的聲音: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嚯嚯哈哈哈哈哈————”

砰!

一聲響聲傳出,屋子的大門被重重的推開隨後撞在了牆面上,一名身穿紅底金色雲紋道袍的修士昂首挺胸的闊步走到院子內,臉上是爽朗的笑容。

很明顯,盜用諸葛武侯詩作的此人乃是修煉有成的肖大少肖銘。

現在的他是元嬰六重大修,半步化神境,比起閉關之前的他修為更加精進,根基更加紮實,容貌不僅沒有絲毫的老態,仍舊是青年人的模樣,在五官沒有變化的同時,給人的感覺甚至比之前還要英俊幾分。

硬要算的話他現在已經是四十出頭的中年人了,但模樣卻還是二十多歲的樣子,但對於修士來說年紀是不能這麼算的——在修仙界,百歲之內都是十分年輕的弟子。

站在院子裡,肖大少撫摸著當中的那棵大樹,看著粗了一圈的主幹,肖大少不由得感嘆道,眼含熱淚道:

“大樹啊大樹,十五年不見,你也長得這麼粗壯了,要是……我去,什麼東西砸我一下?”

正感慨時光流逝的肖大少察覺到自已的腦袋上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於是乎抬頭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得了。

“我看看怎麼個事來,唉不%¥#@*&……*&()(*&*”

烏泱泱的一大堆黑點落下,對著肖銘的面部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砸,反應過來的肖大少一根手指輕輕揮動,便將這些東西收集了起來。

看到手中的東西之後,肖大少笑了:

“原來如此,松子啊,剛出關就撿到這些個好東西,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閉了十五年的關,十五年不吃不喝,雖然元嬰境能夠辟穀且修士閉關期間屬於近乎靜止的狀態,但從內景出來之後,想吃東西的感覺還是席捲了肖銘的全身。

松子這東西健身心強體魄,富含多種營養物質,可以配著藥材一齊食用,而且越嚼越香。

心情大好的肖銘從伸手從身前漂浮著的松子當中抓了一把,然後徑直放入口中開始大口嚼了起來。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嗯?”

正吃著開心的肖大少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拽自已的袍子,微微低頭,便看見一隻上躥下跳的花松鼠。

肖銘看了看松鼠又看了看松子,松鼠看了看肖銘又看了看松子,一人一獸對視了片刻,氣氛略有些尷尬。

將嘴裡那一份嚥下去,肖銘疑惑道:“你的?”

“吱吱!”

得,破案了,肖大少吃的確實不是大自然的饋贈,而是松鼠小弟的儲備糧食,剛剛他塞進去的那幾大口最起碼得有松鼠半年屯的量。

松鼠小弟剛剛把自已的糧倉穩住,結果肖銘砰的一下把門踢開,嚇得它手腳失靈一頭撞在了這些糧食的上面,隨著第一顆松子的滾落,它的所有儲備糧全部從樹洞裡掉落了下來。

“那什麼,對不起哈,我沒想到這是你的糧食……”肖大少面露愧疚神色;

“吱吱!吱吱吱!”

“彆著急我知道這些松子對你很珍貴,你放心好嘛,我會賠的。”

“吱吱吱吱!”

“不是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沒靈石是怎麼滴,想要松子還不簡單,我去外面給你買個一噸兩噸,讓你一輩子吃不完都不是問題。”

“吱吱吱!吱吱吱!”

“這麼大的小松鼠脾氣還不小,該賠我會賠的,但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聽到沒有?再說這院子本來就是我的,趁我不在搬進來我還沒管你要錢呢。”

“吱吱吱吱吱!”

“別說什麼你從小到大都住在這裡,你出生前本座就是這院子的主人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嘿我這小暴脾氣!來來來我讓你一個身子,我用兩根手指頭跟你打,看咱倆誰輸誰贏,管不了你了還……”

神洲歷,庚戌年,肖銘出關,與鼠爭執,不相上下。

吱呀~

一聲輕響,院子的大門被推開,笑容滿面的葉擎天四人推門而入——多年不見大師兄的思念之情,以及對於各自修為精進的喜悅讓他們忍不住想快點見到肖銘,忍不住想跟大師兄說說他不在的日子裡,他們幾個人各自的進步與成就。

日盼夜盼,終於盼來了大師兄出關的日子。

“shi……”

但隨後,他們就笑容就僵住了,四大氣運之子愣在了原地。

大樹下,肖盤腿而坐,在他前面的一隻花松鼠,二者誰的嘴都沒停,看起來爭吵的十分激烈,但肖銘似乎不是很佔理,神色肉眼可見的有些發紅。

“師兄這是……衝關失敗了?”羅溢有些遲疑的問了一句;

葉擎天搖了搖頭,嚴肅道:“師兄是何等根骨,再說你看氣息比十五年前強了多少,怎麼可能失敗。”

傅言緊接一句:“走火入魔?”

“且不論走火入魔之後修為還能不能精進,也沒有大修入魔之後跟松鼠吵架的啊。”杜靜秋眉頭微蹙的嘆道。

正在爭吵的肖大少看到了四個人之後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將松鼠的嘴巴堵上,站起身子重新裝出原先的高人風範,笑道:

“師弟師妹,你們來了。”

葉擎天四人直接撲到了肖銘的身上,突如其來的熱情讓肖大少一時間差點沒站穩。

“你們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肖銘無奈的搖了搖頭;

雖然被肖銘和松鼠吵架的事情震驚了一下,但四位氣運之子還是能看得出自家師兄的情況的——還好,人沒瘋,只不過性子還是此前那樣的不正經。

用法力將剩下的松果放回了樹洞之內,肖銘對松鼠表示自已絕對會賠償之後,為了不讓它接著和自已吵架,只得暫時用法術把它的聲音封住,然後放回樹上。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院子之後,肖銘便與四位氣運之子坐了下來。

五個人坐在那,葉擎天四人等著肖銘這個長兄先開口,肖銘卻是一語不發,只是仔細的端詳著四個人,目光在他們當中來回遊走。

“師兄在看什麼?”杜靜秋笑道;

肖銘半開玩笑的回了一句:“看看你們是不是老了。”

金丹境有數百年的壽元,十五年的時間對氣運之子來說不足以變老,而面對師兄的目光,葉杜傅羅也不多在意,只是坐在那裡讓肖銘看,同時也在端詳著自家的大師兄。

故人看故人,似變似不變。

在肖銘閉關這段時間裡,葉擎天也前後閉關了三次,共計七年時間,現如今已然與傅言一樣是金丹六重大圓滿——他的形象與十五年前並無差別,仍舊穿著乾淨利索的白袍,刀與劍斜跨在腰間。

杜靜秋是聖女的人選,又因為二師兄葉擎天閉關,所以肩負的責任更多,平日裡沒有太多的時間修煉,十五年內從金丹三重突破到了金丹四重,暫時屈居第三。

在肖大少的眼裡,師妹雖然相貌沒有變化,一襲紫衣照樣傾國傾城,但氣質與此前的溫婉可人相比還多了幾分的幹練與成熟,可見她的成長。

肖銘閉關的當日傅言回到了家中,以凡人的身份度過了前五年,後面十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宗門裡,但逢年過節也都會回家待上些日子,但更多是輔助師姐杜靜秋管轄內外門。

變化最大的當屬羅溢。

龍族身為妖族本身成長的就比人類不明顯,當時十六歲的羅溢長了張十一二歲的臉,個子也比四位師兄師姐稍矮一些,臉上自帶幾分紅暈,像個小孩子。

而現在的羅溢看起來已經是十七八歲的男生模樣,稜角分明的面容添了幾分英氣,原先頗顯幼態的圓臉消去,更凸顯他不凡的骨相,個頭也與四個師兄師姐齊平。

事實上在肖銘閉關的第一年,羅溢就因為想念大師兄有些抑鬱,於是乎耐不住寂寞的小羅同學就在自已的居所內跟著肖銘一起閉了關,算起來只比肖銘早出來幾個月,現在已經從築基境邁入了金丹二重。

從呆萌小正太變成了青澀小帥哥,從幼女殺手變成了少女殺手。

但看見大師兄盯著自已看了許久,羅溢下意識靦腆的笑了一下,少年的稚氣仍舊不減,還是原先那個小師弟的心性。

大約過了十息,看夠了的肖銘才撫掌而笑:

“頭一次閉關的感覺竟是如此奇特,天日輪對我講已經過了十五年,但明明十幾個年頭過去了,故人卻還是此前的故人。

有些大能一閉關就是百年之久,我此前一直覺得如此枯燥的閉關堅持百年定然極其困難,現在看來,好像只是睡了一覺。”

“但修為早已不同往日。”葉擎天將石凳朝肖銘的方向拉近了些許,歪了歪頭:

“元嬰六重大圓滿,半步化神境,師兄老說我們幾個是難得一見的天驕,但現在看起來,我們終究還是弱了不少。”

修為低的修士是看不透修為比自已高的修士具體境界的,葉擎天能看出肖銘的修為,主要是長期摸魚的天極尊者相助——其實天極尊者並不算非常摸魚,只不過是被肖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爺爺”搶佔了生態位,而在肖銘和雲婉青閉關的這些日子裡,一直都是他在指導葉擎天修行。

至於葉親傳後面說的那句話,其他三位氣運之子贊同的點了點頭——到底什麼時候,自已才能追趕上師兄的背影?

所有的天才幾乎都會經過一段膨脹期,在一個固定環境出彩久了,他們哪怕嘴上不說,心裡下意識仍舊會產生自大的情緒,這往往也是歷代天才中途隕落的原因之一。

除非有比他們更加出彩的同輩人待在他們的身邊。

肖銘的存在剛剛好填補了這個空位,儘管肖大少知道自已靠的是什麼,但他表現出來的穩重自信與修為的高速增長也成功給師弟師妹樹立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形象。

有肖銘在,氣運之子沒辦法膨脹,而肖銘展露出的絕對壓迫感和絕對的可靠感讓他們難以提起攀比的心思,肖大少與四人維持在一個亦師亦兄的關係當中,促進著良性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