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驚故意在房外看賬,等馮錦依回來,見她回來放下了手中的賬本來到她身邊。

“大小姐,近日二孃隨時都來賬房轉悠幾圈”

馮錦依雙手叉腰,手頸上的兩根綁帶貼在裙上:“她什麼都沒問嗎?”。

“這倒沒有”

“那隨她”想著她暫時還管不了賬,馮錦依隨意答道。

“大小姐,老爺臨終前將家裡一切交由您打點,如今戶伯也開始漸慢,大小姐還是早日接手下家中事由吧”

馮錦依微微轉身,看向戶驚,這時,才發現,戶伯頭上幾根銀絲若隱若現,臉色暗沉,眼角多了褶皺。

想到他與父親有過命之交,父親離去,對他很受打擊,鼻翼難免一酸。

“戶伯,錦依這次去了瓦剌追尋真兇,是一幫組織,兇手已伏誅了”

“組織?”戶驚一聽,眼光遊離到馮錦依身上,目色加深“是什麼原因刺殺的大人?”。

“說是殺了為首的一個兒子”馮錦依呼了一口氣。

“大人殺的人大到名人,小到兵卒,既是組織頭目之子,我跟了大人半載,不可能對此人沒有印象”戶驚邊思索邊答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難道背後還有人?聽樊少仰言道,那日那名殺手交代完就自殺,這之中遺漏了什麼?

心中澎湃起伏,一道痛苦盤旋。

樊少卿應是知些什麼!

戶驚告完禮之後去忙自己的事情。

她再次折身出去,去找樊少仰,他的手下告知去了齊王那裡,經上次左少卿腦袋被襲,又和自己的頭子還有右少卿很熟,底下的人沒有遮攔的將樊少仰的去向告訴了他。

恐怕五六日才回來。

左少卿拿著一筐雞蛋和一隻土雞在院子裡等著馮錦依。

馮似錦和樓緲緲鶯鶯笑笑的準備外出,馮似錦瞟一眼左少卿左右手中的土貨。

左少卿見著馮似錦,臉色瞬間微紅,那表情如同閉月的羞花,他不敢多看,趕忙低頭。

馮似錦眼睛一橫,抬起脖子走了。

兩人快走到門口,馮錦依大搖大擺的進來,見她們兩人一副鐵實的姐妹,多看了樓緲緲一眼。

“大小姐”

聞聲望去,左少卿抱著東西如同猩猩走路一般朝她奔來。

他拿起東西遞到馮錦依前面:“我娘叫我拿給您的”。

“常嬸那麼客氣,雞蛋我留下了,雞你拿回去”她接過雞蛋,深知左少卿家的不容易。

“我娘就怕你不拿雞,她說非要我想辦法給您,您不收我也不好回去交差”

馮錦依略顯遲疑的收下了老母雞。

“一隻爛雞你倆推來推去,有必要嗎”馮似錦張口就來,眼中還帶著三分譏笑。

樓緲緲接過話:“是啊,還不夠我塞牙縫”。

左少卿的表情有點尷尬:“大小姐,少卿說您回來就給我放幾天假”他向幾人行禮:“告辭”。

“你放假和馮錦依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們?”馮似錦半斜目的質問。

左少卿一聽立馬解釋道:“不,二小姐,您誤會了”。

“你們這樣,很難不被想成狗男女”馮似錦冷哼一聲。

左少卿怕影響馮錦依的名聲,迅速離去。

等左少卿離開,馮似錦陰陽怪氣道:“我聽我娘說,他家幾乎一貧如洗,你真是好意思拿他家的東西”她特意在孃的語調上加重語氣。

她懶得理睬她,準備越過她們去廚房把雞燉好,下午的時候叫上二孃她們幾人和戶驚一起吃。

正有這個想法,一個不注意被馮似錦伸出來的腳絆了一跤,籃子裡的雞蛋直接摔碎,和稀泥般的一籃子,要不是抓住了雞腳,可能雞都飛了出去。

馮錦依默默坐起,樓緲緲順勢一腳踩在她的腳背上。

她吃痛的抱起自己的腳,本就發福之人,這一腳疼得她淚花直流。

“哦,不好意思,沒看見”樓緲緲一昂頭甩著圓肉的身子去追馮似錦。

大家一起吃雞的想法在她心中頓時就消失了。

“小姐,這樓小姐太過分了,她簡直認不清自己”

馮錦依輕弱的道了一句:“算了”,她看了眼籃子裡面的蛋液“去拿個盤子來吧,我們做炒蛋吃”。

小蓯嘆了一聲氣,去廚房找盤子,馮錦依將好的蛋黃夾了起來,下午,燉上雞叫了戶驚、小蓯。

她準備了戶驚最愛吃的秋露白,倒滿酒杯。

“戶伯,這幾日將家裡操持的清單列給我一份”馮錦依給戶伯夾了一塊雞腿。

“好”戶驚品了下杯中酒,眼神放光。

“今日請了二孃和似錦,她們不來吃,只有我們三個一起分享了”馮錦依怕戶伯顧慮補了一句。

戶驚輕點頭。

“戶伯,您就一直在這裡吧,以後您就負責管賬,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我早就當你是家人了”

她再次為戶驚倒上酒。

三人說說笑笑擺談了很久,戶伯說著最多的是父親的事蹟。

“當初要不是南先生救了我們,恐怕早就死於沼澤之地”

“南先生是誰?”

“大家都叫他南先生,應該是哪個門派的”

“那後來這人找過父親嗎?”這世上總是有深藏不露的人,像書中的奇聞異事一般,她好奇的問道。

他看向了馮錦依,拿出酒壺倒了一杯酒吞了下去:“再沒有”。

等了樊少仰幾日不見回來,便去找到左少卿。

“他可能在躲樓小姐吧,您不在的這段時間,樓小姐每天都跑到頭兒辦公場所還有家裡,讓他查殺她全家的兇手”

“哎,問他一些事情看來是無望了,那樓小姐家的案子怎麼樣了?”

“當地官府報的就是洗劫案”

馮錦依的心中對自己的事情也一籌莫展:“那我改日再來”。

自從二孃聽說馮錦依接管了家中事宜,她坐不住了,來來回回跺腳。

馮似錦和樓緲緲正從外面玩耍回來。

見母親焦灼的樣子。

“娘怎麼了?”

“怎麼了?你一天就和這個大胖子去玩耍,不做點正事就算了,連一個金龜婿都釣不到”

“您一天要求我這樣那樣,就拿我和馮錦依比”馮似錦眼中開始婆娑。

樓緲緲一聽顏琦花說她是大胖子,心中窩起火。

“你罵你女兒別把我加上去”。

“怎麼滴?來我家那麼久,從來不幹活,吃飯竟挑好吃的吃,簡直是吃白食的”

……

樓緲緲哼了一聲轉身出去。

“娘,你今兒個怎麼了?發這麼大的火”

“你好意思說,從今往後那馮錦依開始掌家了,你真是什麼用處都沒有”

“什麼?”

“我還說在此之前將掌權拿過來,你找個有權有勢的相公,這樣任她馮錦依怎麼翻得出我們的手掌”

馮似錦也瞬間焦急起來了:“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別讓她什麼都拿去,我們以後可怎麼辦?”

馮錦依正想睡下,樓道上喧譁聲響起。

“我要走,我要去樊少卿那裡住”樓緲緲大步朝天往院子裡走去。

“她又怎麼了?”馮錦依重新穿上衣服。

“小姐,別管她,她昨兒個是怎麼對您的您忘了,好吃好喝的供著她,簡直欺人太甚”小蓯擦著馮錦依的鞋子。

“道我吃白食,就這麼欺負我”樓緲緲一聲聲大喊,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

馮錦依摟緊衣服出去,見主僕二人一前一後,丫鬟背上揹著行李。

“你這麼晚了去哪裡?”馮錦依對她們道。

樓緲緲滿臉不屑:“我要去找樊少卿,我要去他那裡住”。

馮錦依再次道:“他要過些時日才回來”。

“我不管,你們簡直欺負人,吃你們一點糧食就說我吃白食了,誰還敢待你們家”。

馮錦依一陣搖頭:“這個家現在我說了算,我可沒說你吃白食,好好待在這裡,常言道,斬草要除根,樓小姐,你可要小心吶,樊少卿一天公務繁忙,再說你的體格他的腰也別不下你,你可要注意安全”。馮錦依一說完就走進房間睡覺了。

樓緲緲內心虛得一批,萬一那些盜賊知道她沒死,過來殺她了怎麼辦,她還要活下來為父母,哥哥報仇。

深刻鬥爭幾下,最終不哭不鬧的回到了房間。

顏琦花母子在正房那裡貼門一聽馮錦依說的話,顏琦花拍了一下門邊:“你給我等著”。

第二日,樓緲緲轉了風向,直接來找馮錦依,像跟屁蟲一樣開始跟上了馮錦依。

走哪裡跟哪裡,上茅房要不是小蓯擋著,可能也跟著進去了。

馮錦依見她這個樣子不禁心疼又無奈:“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啊!你家不是經商的嗎?我相信你的能力會打下一片天地,再說有我在就有你一口飯吃,啊,別跟著我了,我也有事情需要處理”馮錦依邊說邊走,樓緲緲認真聽著。

“你去幹什麼?”提神問道。

“我要辦自己的事情,對了,你看好做哪塊生意了記得告訴我,我們一起幹大生意”馮錦依想到父親已不在官場,皇上會將她家的俸祿減半,只有動動其他的心思撐起這個家來。

樓緲緲越聽越心動,心中的小九九開始晃動:“那記得給我留飯啊”對馮錦依一笑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小姐,你有什麼事?我們去哪裡?”

“實在不行去找下浚陽王”馮錦依快速走著。

“啊”小蓯身子一抖,臉色微僵。

沒了資訊,無從下手,連樊少卿要些時日才回來,只有去找浚陽王問問當年的事情,或許能知道一二,反正都言已經喜歡他了,硬著頭皮走下去。

走了一段路,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馮小姐!”。

“這聲音!”馮錦依駐足。

小蓯往後望去,身子開始抖動。

朱煜宸正站在身後不遠處,青玉頭冠,金絲線帶,胸前垂髮,輕逸飄柔,後發及腰,一身月白華服,長袖金絲線繡禽,窄腰玉帶,裙襬金絲繡花,漆皮靴,眼中猶如寒星芒閃,高挺鼻樑,唇線優美,唇角因她帶了三分寒氣。

春風駛來,衣裙與髮絲隨風飄蕩,俊美五官,勾人心魂。

風一起,馮錦依看得呆了,高雅翩翩,身息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