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口茶盞摔碎在柱頭上,碎音清脆。
“叫你不要輕舉妄動,不要輕舉妄動,你不聽人話?”幔帳裡是女人勃然大怒聲音。
房間佈局為大殿樣式,幾根紅木大柱排於兩邊,略顯陰暗,一簇蠟燭只在帳縵前閃爍,將帳內之人的身影印得很高,她正靠在邊上,拿著一根棍子,一隻蛇影纏過那根棍子,在上面歇息,那女人的身影曲線婀娜,想必帳縵之後也是一位美人。
老婦匍匐在地,抖著身子,聲音膽怯道:“她壞了我乾兒子,我就這麼一個乾兒子,家主,奴婢再也不敢了,還請家主為我兒報仇”。她重重磕了幾個頭,手掌伏地,手背幾乎皺皮並呈黃蠟色,因害怕不停的抖著。
“世上乾兒千千萬,不要因你的私人恩怨壞了我的大計,要是再作倀,咯咯咯咯,有你好受的”她的笑聲冷冷的蕩在這大殿中,尖脆刺耳,讓人一身寒顫。
老婦額頭頓時起了一層冷汗,連道了幾句是。
“滾下去”怒聲大喝。
老婦嚇得連滾帶爬的出了門去。
待老婦人走後,她舉起棍子在空中旋舞,唱起了歌:“那一聲慢,寄予歌寥,那一尺素,舊時知君”一曲歌聲似堵喉唱出,清幽寒驚。那條銀環蛇吐起了信子發出“嘶……嘶”之聲。
“你聽懂了是不是,你聽懂了是不是?”她對著那條蛇喃喃道。
老婦行走於長廊中,來到中間房門,擦乾眼淚推門而入。
那個全身疤痕的男子因化膿感染不停的呻……吟,全身肌膚無一處完好,如今連眼睛周圍都已紅漲,只一雙眼珠在眼眶裡無神轉動,聽見開門之聲:“娘,是您來了嗎?家主沒為難您吧”。嘴唇一動,僵硬之痛,他極力忍著。
老婦聽見後面一句話,情緒瞬間崩潰,哭出聲來:“我的兒啊,為娘該怎麼救你啊!要不是那毒女燒了我們的煉房,你的傷疤或許早就有救了”。
他如今連笑都是一種奢望,那日要不是兵部尚書傷了他一劍,逃跑被人用油火灼燒,撲滅太慢,救治延遲,也不至於全身如此,而今連上好的藥也無法維持,甚至有時候連口裡也會冒出膿液。
“娘,您就別在費神費力了,我命該如此”
“兒啊,別這麼說,要是你死了,我也會殺了她給你陪葬,讓你黃泉路上有人陪”老婦眼光毒利起來,殺人的慾望燃起。
天空裡幾朵白雲懶洋洋的飄動,金烏快要落下,映著地面金黃,將人影拉得很長,預示著夜幕快要降臨。
炊煙開始繚繞,熱鬧聲中備著晚飯,有些牧民則唱起了歌謠。
馮錦依來到樊少仰的包間,他正在磨劍,馮錦依面容疑惑的望向他:“少卿為何磨劍?”。
“很久沒用了,鋒利點好”手裡的動作繼續著。
“白天,你們到底發現了什麼?為何少卿想要瞞我?”馮錦依搬了一根凳子來旁邊。
“馮小姐疑心了”他的語氣平淡,面色平靜。
他只是想讓她知道的少一些,這樣她所處的危險境地就會少一些。
他的臉上看不見多餘的表情,磨好了劍,光亮銀白,裝入了劍鞘。
馮錦依知他這樣已經問不出什麼,欲起身,包房外有人喊道:“大王子者木拜訪”。說話之人是今日大王子身後的一名隨從。
兩人一使眼色,樊少仰藏好了劍,出門迎接,樊少仰先踏了出來。
者木換了一身行頭,簡單長袍,素雅淡黃色鑲邊,頭上裝飾也沒有今日那麼濃重,簡單的辮子,頭頂綁帶。
他見樊少仰出來,再往裡一探,發現門簾裡面粉色的袍裙,笑意席捲眼角,緩緩開口:“明日想請勒林喜到我圍場指教箭術,不知勒林喜是否有空”。
馮錦依這時走了出來,來到他的前面行禮:“明日有空,不知幾時來赴”。
大王子淺淺一笑:“隨時恭候”。
馮錦依面帶笑意的送走了大王子。
人已遠去,樊少仰側首道:“為何要應下?我們可以從其他線索尋起”。
“這裡待了快半月了,少卿有發現什麼線索?”她看向他,目光清淺。
樊少仰叫了一聲:“嵩將”。
右少卿小跑過來,悉聽吩咐。
“在門外守著”
右少卿點頭在外面站哨,樊少仰雙手環胸走了進去,馮錦依跟上他的步子。
“今日,我和右少卿在女真邊界發現了暗門,還未踏入就啟動了機關,我倆匆忙回來是拿防身之物”。
“暗門?這平地還有暗門?是在地底下嗎?”馮錦依一時好奇起來。
“裡頭是一排矮林,林後似是沼澤之地,本意是剛才出發去查探一下,卻不想大王子過來,我這幾日查探到大王子與王上面和心不和,你可別栽了跟頭”
馮錦依低眸思忖,過後抬頭道:“明日晌午一同出發”。
樊少仰面色微變,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浮現又隱沒下去:“馮小姐,此去凶多吉少,您在外面還有個照應”。
馮錦依去意已決:“少卿莫勸我,您如若先去,我也會隨後就到”。
樊少仰心中難平,早知這樣就不與她說了,他只是不想讓她蹚渾水。
馮錦依向樊少仰深深行了一揖,轉身出去。
帳子後面早就屏氣凝神的立了一個人影,朱煜宸是跟著大王子過來了,他以為大王子進了哪家帳地,沒想到是馮錦依他們,欲抬步離開,聽見兩人的對話,他猜想兩人這次所行之事是同一件。
悄無聲息離開之時,腳下踩到異物,一堆馬糞,他扶額吸了一聲。
聲音極小,一向耳靈的樊少仰聽見此聲,叫了一聲:“誰?”。
朱煜宸嫌棄的皺起眉頭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樊少仰和右少卿來到發聲之處,只留一個腳印在馬糞上,仔細觀察之後,樊少仰大概猜出來人是誰!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