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交談

是夜。

洛宸玥拎著兩壺美酒前往洛晟瑾的寢殿，制止了宮人的請安後，她走到了前院。

將兩壺酒擺好之後，她撿起一枚石子彈向窗框，登時將還在挑燈夜讀的人驚到。

推開了窗戶，見到坐在月色之下含笑望著他的少女，他有些意外，旋即回身吹滅了燭火，繼而從正門走了出來。

出來時，他腕上搭了一件披風。

抬手將披風替少女繫上後，他還是細細叮囑，“更深露重，還是仔細些，不可著涼了。”

洛宸玥乖巧點頭，“多謝哥哥。”

待洛晟瑾坐下後，洛宸玥將其中一壺酒往他那推了推，“今夜難得閒暇，哥哥陪我喝些。”

“好。”

酒過三巡，洛宸玥雙手託著腮看向洛晟瑾，“小的時候，他們總是教育我說，得管你叫皇兄，哥哥這個稱呼太過親暱。”

洛晟瑾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她從小就跟他親近，不知從哪聽到的哥哥二字，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哥，此後再想改就改不過來了，因為這個稱呼，她沒少被母后說教，卻也一直沒改過。

想到了小時候的趣事，洛晟瑾唇角微揚。

“哥哥在我心中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謙和有禮博學多識，長得也頂頂好看。”

“後來，我才知道，無所不能的哥哥，也是會受傷的。”

“往後的每一次，哥哥外出，我總是擔心著哥哥，怕哥哥會受傷。”

“每次哥哥帶著傷回來，哥哥以為自已藏好了，但是其實我都知道。”洛宸玥笑著說。

“當時的我就想啊，我要哥哥再也不會受傷了，於是我開始認識學習，我把哥哥當做我的榜樣，希望有一天能像哥哥一樣厲害。”

“但是，沒過多久，我的哥哥，就失蹤了。”

洛宸玥頓了頓，仰頭喝了一口酒才繼續道:“你知道嗎，還不到八歲的我感覺世界都崩塌了，但是我看見了父皇母后的悲愴，我覺得我作為你的妹妹，應該替你做點什麼。”

“我開始了從未有過的努力，他們都誇我做得很好，我想，要是是哥哥，肯定能做得更好……”

她看向洛晟瑾，“……能找到哥哥，我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洛晟瑾一言不發的聽著她說話，苦酒卻一口一口吞進喉。

沉默了一會後，洛宸玥開口喚道:“哥哥。”

“嗯？”洛晟瑾抬眼看去。

“以前老師問過我，以後想做什麼。”

“我說，我想站到哥哥的身邊，助哥哥做想做的事。”

洛宸玥又停頓了一會，才道:“我現在也想問哥哥，哥哥以後想做什麼。”

還不待洛晟瑾回答，她又道:“哥哥如果想做將軍的話，就去做將軍，如果想做皇帝的話，待我一統天下，便禪位給哥哥，若是哥哥都不想，想過閒雲野鶴的日子，我也支援哥哥。”

她目光溫和的注視著他，語氣真摯。

洛晟瑾聽了她的話之後，愣了許久才露出了些笑意，頓時明白她為何特地來找他飲酒。

他的妹妹擔心他從太子變成普通皇子的落差，她的玲瓏心思他怎會不知，即使闊別七年，她也依舊是他的妹妹，始終如一。

於是，他答道:“我亦同你一樣。”

同她當時的回答一樣，他也想站在她身邊，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事。

——

眼看著洛帝的生命力在流逝，洛宸玥回到清和殿時，徑直從青玄手中奪過那一沓畫卷。

青玄不緊不慢的收回手。

洛宸玥將畫卷放在一邊，雙手撐著桌子略帶點俯視看向青玄，“老師可有駙馬人選？”

青玄搖了搖頭，語氣嫌棄:“都是些庸脂俗粉。”

洛宸玥沉悶的心情忽然被他這句話逗笑，撐著身體的力道隨著這一笑便卸去了，眼見著身體不可控制的要倒，她急忙往旁邊倒去，生怕壓到了青玄。

沒想到青玄伸手將她輕輕一拉，她連帶著他一起往後倒去。

青玄所坐的凳子並無靠背，洛宸玥見避無可避只能伸手盡力護著他的頭，怕他磕到地上。

一切發生得極快，她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抱著他的頭摔進了他懷中，她的袖子恰好落在他臉上遮住了他的面容。

伴隨著她撐著手爬起來的動作，袖子滑落，青玄睜著雙眸的容顏映入她的眼簾。

他眸光如素日般平靜，沒有因為此時的狼狽有分毫變化。

實在是隔得有些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的睫毛，幾乎心跳可聽，呼吸可聞，她低頭時的髮絲落了在他眼皮上。

他眨了眨眼，洛宸玥這才如夢初醒般起身。

她裝作面色如常的要拉他起來，就見他已經坐起身。

洛宸玥輕咳了兩聲，隨意從桌上那一疊畫卷中抽出了一份，“便是他了。”

說完，她就迅速走出了清和殿。

事後，她越想越不對勁，她怎麼會突然摔倒。

另一邊的青玄坐在地上曲著腿，看著她匆忙的背影走遠了才收回目光站起身，古井無波的雙眸定定的看了一眼那繪著男子畫像的一疊紙，在他揚手間，便化為了齏粉消散不見。

洛宸玥攥著隨機選中的紙便往鳳儀宮走去。

周皇后接過來看了看，點頭道:“趙丞相家的嫡子，一表人才，倒也不錯。”

洛宸玥在周皇后念出來了才知道自已隨意選中的駙馬是丞相家的嫡子，但是她對此並無意見，只是平靜的拱手道:“全憑母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