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凜聞言,抬起幽冷的眸子看向易江。

這是易江第一次從他的眸子裡,看到了慌張無措。

此刻的司夜凜,彷彿從神壇上跌落了一般,他臉上的表情分明就在傳達一個事實:顧顏怨恨我。

司夜凜心中比誰都清楚,他和顧顏沒辦法再回到最初。

這場從一開始就不明確的關係了,他受傷了,顧顏也受傷了。

發生過的事情、說出口的話,就像刀子似的狠狠紮在他們心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傷口只會結痂,並不會完全癒合。

這就是他和顧顏之間的命中註定,他們終成了一對怨偶,好似誰也不想放過誰。

“有煙嗎?”司夜凜忽地開口,問著易江。

易江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了煙和打火機。

抽出一根,遞給了司夜凜,幫他點燃。

他不怎麼抽菸,尤其是跟孩子們住到一起後,他就徹底沒碰過煙了。

現在肯定是心煩意亂到了極致,所以才選擇放縱的。

他不想承認是顧顏害死了爺爺。

可如果不承認這個既定的事實,矛頭直接就指向了陳蘭。

爺爺死後,負責照顧爺爺的醫生護士傭人,司夜凜一個個的調查過了。

沒有任何問題。

只有陳蘭和顧顏,是他沒有命人調查的。

當時他斷定害死爺爺的人是顧顏,一錘定音跟她離婚……

“boss,雖然我不懂愛情,但我覺得兩個人要相處幾十年。

如果誤會真的沒辦法解開,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的好些。”

“顧小姐沒回來的時候,boss你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工作上,那時候的你才是活的最輕鬆的。”

司夜凜和顧顏之間經歷的種種,易江都是親眼看過來的。

他早就明裡暗裡提醒過司夜凜了,顧小姐絕對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更不會是狠心到害死老爺子的女人。

但司夜凜固執己見,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時至今日,只能是自作孽。

一切調查清楚又能如何?失去的信任和五年時光,是回不來的。

司夜凜當局者迷,易江這個局外人卻看的清清楚楚。

司夜凜一根接一根的煙抽著。

不多時,易江手裡端著的菸灰缸裡,便覆了一層菸蒂。

他掐滅手中的煙,扔進了菸灰缸裡,就要和易江一起離開的時候。

忽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易江順手將菸灰缸往旁邊的床頭櫃上一放,開口道:“可能是顧小姐來找你了boss,我開門看看?”

司夜凜沒回答,只是揚了揚下巴。

易江很快來到門口,開啟房門一看,竟然是顧嘉熙。

顧嘉熙還穿著幼兒園的校服,一身專門定製的小西裝。

那和司夜凜如出一轍的臉上,表情幾乎都一模一樣。

“小熙少爺?你怎麼過來了?”易江露出微微一個笑容,問著。

顧嘉熙眉頭緊蹙站在門口,往易江身後看了一眼。

就見自己的渣爹,一個人坐在老舊的床上傷春悲秋。

顧嘉熙心裡想:真是個無能的男人。

他收回視線,仰頭看向易江,奶聲奶氣的問著:“我可以進去嗎?”

“我有話要對屋子裡那個男人講。”

易江蹲下來,耐心的拉著顧嘉熙的小手,說道:“小熙少爺,boss是你的親生父親。

你這樣稱呼boss,他會傷心難過的。”

顧嘉熙看了眼易江,冷冷的甩開了他的手,“他還知道傷心難過?”

“會傷心難過的人,是做不出傷害別人的事情的,我看他就是鐵石心腸。”

“他自己處理不好他媽媽跟老婆之間的關係,就要讓老婆多包容多退讓,無能。”

顧嘉熙的聲音不算小,屋子裡的司夜凜聽的一清二楚。

他衝易江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boss。”易江聞言,應了一聲後站起身來。

顧嘉熙邁著步子,不急不躁的走了進去,扭頭還衝易江說,讓他把門關上。

易江只好照做,然後守在門口。

顧嘉熙走到司夜凜面前,聞到煙味不悅的用手捏住了鼻子。

然後鼻音很重的質問著司夜凜,“你跑來這裡,是不是想讓媽咪主動來找你安慰你?”

司夜凜並沒有此意,但覺得對顧嘉熙解釋也沒用,便默不作聲。

顧嘉熙不喜歡聞煙味,抬起小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

“媽咪從沒有在我們面前說過你不好,即便你是個超級不負責任的爹地,媽咪還是說你有苦衷,讓我們不要怪你。”

“哥哥和妹妹不聰明,腦子不夠用,很容易被你收買,樂意陪在你身邊。

但我聰明,我是一定要陪在媽咪身邊吧,你放我和媽咪走吧,哥哥妹妹留給你了,免得你以後老了,都沒人給你養老送終。”

司夜凜覺得,雖然顧嘉熙長的像自己,但性格卻是像極了顧顏。

這個兒子嘴裡說出來的話,也是沒有一個字是他喜歡聽的。

司夜凜長舒一口氣,彎腰將顧嘉熙抱在了懷裡。

顧嘉熙自然是不願意的,兩隻小手揮舞著,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司夜凜抱著他來到了窗邊,見他不喜歡煙味,便伸手開啟了窗戶。

司家老宅亦是遠離鬧市區的,宅子裡養了花花草草,還有一片樹林。

鳥語花香的,空氣也新鮮。

沒幾分鐘,屋子裡的煙味便消散乾淨了。

顧嘉熙聞到了一股藥味,他眉頭微微蹙著,“這屋子裡好奇怪,怎麼還會有西藥和中藥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這裡是你太爺爺生前住的臥室,他生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病。

中醫西醫都看過了,也沒能治好他,屋子裡很少通風過吧,所以還留著藥味。”

“他病了多久?”顧嘉熙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司夜凜問。

“診斷出病到離世,八個月的時間。”司夜凜誠然回著。

顧嘉熙聞言,不由自主的翻了翻白眼,“八個月,就是劇毒的氣味也不會留這麼久。”

“要麼就是這屋子裡還有藥,要麼就是這種中西混合的藥,長年累月的使用,至少要長達十年了。”

“讓這屋子裡擺放的傢俱,都染了藥味,說的直白一點,就形同在藥水裡泡過一樣,所以這麼久了味道才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