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俏翻了個白眼。哪裡有人和他一樣無聊。轉身就進了西面那間的屋子。

屋中陳設無一不精巧華美。錦屏琉璃架,玉樹鴛鴦燈。

窗戶朝著更西面那片煙波浩渺的蓮池。幾乎讓人覺得這宋府簡直是建在水上一般。

葉曉俏嘆氣,坐在了窗邊。她此刻睡意全無。

沉意之看似處處對她小意討好,實則態度強硬,要逼她跟著他。

她身上的傷也還要仰仗他。一路同行,她也看出來沉意之可不是如他面上那般光風霽月。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人。這個問題讓葉曉俏心裡沉甸甸的。

而挽留劍遠在千里之外,同她的聯絡似有若無。

儲物袋丟了,師兄交代她保管的古銅蓮燈也不知去向。

先前尋來的火隆果好在是留在了洞府中。

只是她如今身在清河,鬼市的元霄草是肯定買不到了,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回到劍宗,為兄長治病。

如今正是七月,天氣總算也炎熱一些,哥哥總不會再犯咳喘了吧。

正這樣想著,那半敞開的窗戶邊傳來一陣細細的咳嗽,像是有人正努力壓制著胸中的喘咳。

“誰?”葉曉俏警惕的衝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窗外朦朧的月色下,飄蕩的霧氣中,赫然就是今日和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宋家二少爺,宋清簡。

“二少爺,你怎麼在這兒”葉曉俏驚詫的望著眼前少年陰沉的眉眼。

他明明只是個凡人,怎麼可能出現在窗邊的蓮池上。

“你別管我怎麼在這兒,我想問你,你同那個姓沉的是什麼關係?”

宋清簡毫不客氣,翻身坐在到窗邊,反客為主,質問起她來。絲毫不在意葉曉俏可能對他出手。

“他是我的恩人”

只不過是挾恩圖報那種。葉曉俏心中默默吐槽。

“你這樣的名門正派弟子,也會和他這樣的人有關係?”宋清簡皺眉冷笑,似乎很是不屑。

“他是什麼樣的人?”葉曉俏反問。莫名其妙出現在蓮池上的宋家二少爺似乎對沉意之很是熟悉。

也許他能為她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他告訴你他是誰了嗎”宋清簡不答反問。

“安南沉氏弟子······”葉曉俏遲疑的回答。眼前這少年總是讓她想起自己的兄長葉曉山。

宋清簡扯起冷笑,似乎對她的回答早有預料。

“他自然不可能對旁人據實相告,你被他騙了”

“那他到底是誰?”心中朦朧的猜測被人肯定,葉曉俏追問。

“你知道大荒三十二城嗎?” 窗外蓮池的波光映在少年森森眉眼上。

百年前妖庭崩毀,歸屬妖庭管轄的大荒從此陷入了無秩序的混亂,妖族四分五裂,爭鬥不休,魔修盤踞。凡人在其間苟延殘喘。

叄十二座城分佈在大荒之間,為往來的修士提供補給。

無論是魔修還是妖道,無論犯下了怎樣的罪孽,都能取得三十二城的庇佑。

葉曉俏之前在典籍上看到過,無數犯下大錯的修士或是入魔叛道的修士都會千方百計逃往大荒。

因為只有在三十二城,他們才能苟延殘喘,覓得一線生機。

也只有如此,劍宗的幾位長老才會常年在大荒遊歷,希望有機會擊殺那些叛門入魔,造下殺孽的修士。

“沉兄他和大荒叄十二城有什麼關係?”葉曉俏雖然懷疑沉意之的身份,卻從未想到他會和惡名在外的叄十二城扯上關係。

“你口中的沉兄,就是大荒叄十二城的城主,沉夷之” 宋清簡笑得不懷好意,似乎在期待著葉曉俏露出被欺騙後傷心欲絕的表情。

“哦?”葉曉俏面上儘量保持著平靜,心中卻掀起軒然大波。

無論是這深夜突然來訪,莫名告訴她“沉意之”真實身份的宋清簡,還是一直同她調笑玩耍,看似俊秀溫潤的沉意之的身份,都讓她覺得困惑愕然。

“你跟我不過一面之緣,為什麼會告訴我這麼多?我又憑什麼要相信你?”葉曉俏嘆氣。

“我不曾騙你,如今沉夷之是為了宋府的冰魄珠而來。”

“我兄長已經孤立無援,你既然是劍宗弟子,自然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即使你幫他也沒有關係。大不了破罐子破摔,魚死網破罷了。”

宋清簡勉強說完這一段話,便壓抑不住的咳嗽起來。

“況且,我不相信他那樣狠辣的人沒有逼迫你,難道你真的是心甘情願自己跟著他?”宋清簡又補充道。

葉曉俏想起神仙蠱,想起沉意之那次夜襲,又想起拍賣場她被沉意之救下,心中雜亂無章。

如果他真的是大荒叄十二城的城主,那他豈不是一直都在騙她。

他口中說願娶她做夫人,或許心中還在嘲諷她?

可她身上並沒有什麼能讓他貪圖的東西。

“說了這麼多,不過都是你一面之詞,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葉曉俏心沉下去。卻依舊不改口。

“你跟我來”宋清簡抓住她的手腕,看似瘦弱的臂膀卻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葉曉俏被他拉入水中。湖面的波光被打碎,又重新聚攏。徒留滿池蓮葉,臨水自憐。

冰冷的湖水中,宋清簡的髮髻散開,綢緞一樣的長髮似海藻般拂過葉曉俏的臉龐。

他帶著葉曉俏一路向水下游去。

直至一石壁上的洞穴。

兩人爬上洞穴。宋清簡臉色被凍的青寒,衣衫上的水滴落下來。可他還是一路拉著葉曉俏往洞穴深處走去。

石壁上漸漸閃出瑩瑩微光。

自己總歸是修士,他一個凡人,不可能對自己動手。

懷著這樣的想法,葉曉俏任宋清簡帶著她向前。

眼前突然空闊,一潭寒池,池中臥著一顆閃著寒光的圓珠。

這便是宋清簡所說的冰魄珠?

越靠近那顆珠子,周圍的氣溫就越低。葉曉俏感到森森寒氣自周身湧入肺腑。

她身為修士尚且如此。而身旁的宋清簡早已發抖,眉目上凝上來霜。

宋清簡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素白玉瓶,倒出一粒赤色丹藥吞服。然後他面上又恢復了正常,頰上升起一抹紅潮,顯得越發詭豔。

“二少爺,這是什麼丹藥?”葉曉俏想起兄長畏寒,宋清簡的病狀同他相似。

顧不得寒冷,她便問道。

“這是玄火丹,我兄長尋來給我的”宋清簡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愣了愣。從懷中掏出玉瓶給她。

“這就是玄火丹?”葉曉俏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在這兒看到。

“怎麼,你想要?”宋清簡瞧出來葉曉俏對他的玉瓶眼神熱切,又收回來。

“你要是想要,宋府還有很多,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玄火丹自然奉上。”

“什麼條件?”葉曉俏顧不得許多,只要能讓哥哥在發病時少受些苦楚,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去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