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槐廕庇天。

人潮如織。凡心動了幾次就碎了幾次的葉曉俏無心戀戰,偏偏這沉意之溫言軟語,悉悉問訊,倒讓她輕易無法開口拒絕美人。

於是兩人邊聊邊走。沉意之已經開始帶著她遊覽即墨城。

“曉俏你看,此處就是南淮河,橫穿即墨城而過,南下匯入滄江,直通大荒。”

沉意之指著他們身旁的城中河緩緩介紹。河中有花燈萬朵,遊舫百艘,都雕樑畫柱,極為精巧。還有軟靡的絲竹聲從河上傳來。

“那些船坊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這麼熱鬧?要不咱們也去湊湊熱鬧?”葉曉俏好奇的問道。

沉意之一時句竭,教她的問題噎住了。他當然不是不知道河上船坊是凡間女子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只是那地方腌臢,說出來他怕髒了葉曉俏的耳朵。

正猶豫著,就有人替他解圍。

“師妹,你怎麼在這裡?”遠處有人呼喝。

李凌傑自人群中分潮而來,他一身白衫,負手穿行過來,不見一絲狼狽,面上是一貫傲然的笑。

“哦,師兄,我在街上逛逛,沒想到竟然能遇到你,真是太巧了”崔曉俏對著這讓自己凡心破碎的一大禍首問候,卻一點也不為這個巧合感到高興。

“確實很巧,竟然到在這兒能遇到你”李凌傑似乎很稀奇,多看了她幾眼,注意到一旁的沉意之。

“不知這位道友是?”他不像師妹傻乎乎,自然能看出對方是個修為莫測的高手。

“這位道友是沉意之,安南沉氏弟子,也是為馬戶鬼市而來。”葉曉俏搶先介紹這另外一禍首。

“沉道友,這位是我師兄,李凌傑”

“原來是沉兄,不知道友是沉氏第幾支子弟,可曾認識沉懷青,他是我至交好友。自從他回沉氏閉關後我就再未見過他,不知他如今可好,修為是否長進?”

“李道友,在下是沉氏第八支的子弟,至於懷青兄長,他日前已前往大荒遊歷,其他情況,意只不過是普通弟子,也不清楚。”

沉懷青是安南沉氏年輕一代中最風光的高手,葉曉俏也有所耳聞,只是她不知道李凌傑和沉懷青也有交情。

“那真是可惜,看來只有等他從大荒回來後,我再找喝酒吧”李凌傑也立在葉曉俏身側,三人邊走邊聊。

沉意之也點頭附和,似乎他也覺得很惋惜。

葉曉俏對他們的對話毫無興趣,自顧自探尋街市上的新鮮玩意兒,看中了賣花的攤子。走過去挑選。

“婆婆,這是什麼花啊”葉曉俏拿起一支,付錢,隨口問道。她貪這花朵鮮嫩可愛。

“這是無盡夏”身旁的沉意之為她解惑。

“無盡夏?”李凌傑疑惑的開口。

“無盡夏”沉意之肯定到。

“怎麼了?”葉曉俏喜滋滋把這隻繡球似得花團簪在發上,沉意之幫她撥正位置。

“沒事兒,我看鸞雀兒,鳳奴這些妮子頭上都帶著這玩意兒,問她們是什麼花,她們也不答我”李凌傑隨意回答到。

這次輪到沉意之疑惑了“鳳奴?鸞雀?她們是什麼人?”

“南淮河船坊上的妓子,十人有八九人都帶著”李凌傑隔著葉曉俏,微笑的補充道。

葉曉俏氣的把花砸在李凌傑臉上,轉身就走,沉意之也沒能攔住她。

“李兄,你這是何苦要氣她?她······哎”沉意之笑的無奈。

“我師妹小孩子脾氣,對什麼都是性質來的快,去的也快,做師兄的不過玩笑幾句罷了,回客棧哄一鬨就能讓她消氣。”

李凌傑似毫不在意,邀請沉意之繼續閒逛。

葉曉俏一路氣呼呼地沿著河往走,並未按照李凌傑那樣想的回客棧去,而是隨便撿了一隻船就跳上去,付錢給租船的船伕後就催動靈力,掌船順水漂流。

她一邊看河燈一邊生氣,拿起船上的荷葉梗,使出整套聽雪劍術,將水中的月亮打的稀巴爛,權當做是李凌傑,出了這口惡氣。

一時想到要是師姐在這裡,一定會軟語安慰,又想到要是兄長在這兒,一定會訓斥她功夫比不過人家,再替她狠狠痛罵李凌傑一頓。

唉,兄長,她想到哥哥,剛剛還惱火的心忽然冷靜下來,她這一趟就是為了給哥哥尋藥草,要是她任性得罪了李凌傑,哪怕在鬼市買到元霄草,也帶不出來。

罷了,為了兄長,她暫且忍耐一下,回去就再也不和這個刻薄傲慢的師兄來往。

哪裡知道她剛剛想改變船行的方向,卻駭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船的掌控。

遠處燈火輝煌,人聲鼎沸,河燈一片連著一片,煙花在天幕徐徐炸開。一切繁華卻像是與她隔著道屏障。

此刻風平水靜,水面上泛著魚鱗般細細的銀光,月亮在水中輕輕盪漾。

葉曉俏卻戒備萬分,不敢忽視這平靜下掩藏的巨大威脅。

她祭出自己的晚留劍,隨時準備面臨未知的攻擊。

“轟”的一聲,船隻遭遇了巨大的撞擊,水面被一片刀光破開,那凌厲細密的刀光在半空中織成一片銀色的網,讓她分不清是是水光,月光,還是刀光。

銅麵人就在此時跳上船來,蘊含著強大靈力的刀勢自她背後襲來,葉曉俏縱身躍起,反身出劍。

同時飛出一張“水瀑符”。符咒先至,激盪的水瀑籠罩住銅麵人,卻沒有截住他的刀光,好在葉曉俏的劍也到了,聽雪劍法勝在輕靈,此時以輕擊重,本就是下下之策。

葉曉俏本也沒有打算靠符咒和自己未成氣候的劍術就截住對手強大的攻勢,她不過虛晃一招,轉身就御劍逃走,卻低估了銅麵人的實力。

鎖鏈襲來,雙手被制住,在落入南淮河以前,葉曉俏看著晚留劍先自己一步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