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輛皮卡車上,專門負責觀察天鏡的人搖響了手搖警報器,翼哥車上帶的兩條狗也汪汪叫起來,緊接著幾十個置換入出現了,從街道兩側你永遠看不到的地方突然衝過來,為這趟兇險之旅算是開了個頭。

皮卡車和防暴車上的傢伙開始了他們的殺戮,各種武器對著追擊他們的置換人的瘋狂掃射,有的人專挑自己的置換人來殺。

“哈哈,知道嗎,我已經殺了自己二十六次了!”一個傢伙得意地喊道。

“我真不忍心殺那個女的,我能抓來當老婆嗎?”另一個傢伙哈哈大笑,也許他是認真的。

翼哥熟練著指揮著這一切,沒有三分鐘就結束了戰鬥,拖的時間越久越麻煩,他們得隨時準備天鏡第二次出現。

柯靈也朝那些置換人胡亂開了幾槍,殺人果真是有誘惑力的,這之後很長時間他都很興奮,甚至有些希望天鏡趕快再來一次。

他沒機會看到自己的置換人了,但他怕次數多了,說不定會哪個心細的傢伙會察覺出這點來。

他們的十輛車都不夠厚,沒法遮擋天境的威力。

柯靈現在大概知道了,固態的物體大概一米厚能遮擋天境,水大概只需半米就能防止天境。

時間越久,末日中的人類越能適應天鏡,他們想出了各種辦法在夾縫中生存,但現在,人類生存難的不在天境,而是人類本身。

龐大的車隊打出了“獨翼天使”的旗幟,在出嵐島市前這個旗幟非常管用,憑藉車隊本身的火力和後方的幫派勢力,沒有人敢來主動找麻煩。

很快他們就駛出了嵐島市,從此他們就像一隻斷線風箏,是生是死,能不能達到,到達之後又怎麼樣,沒人知道。

柯靈接觸到的每個人都對行動守口如瓶。

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目的地,明白他們是要把集裝箱的那群人送到某個地方,但之後呢?每個人都三緘其口、諱莫如深。

這讓柯靈感覺十分怪異,也越發覺得恐慌,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談論一切,可從沒有人談論送完之後的打算。

這群守衛裡面也分了好多小團體,三三兩兩嘀嘀咕咕,但都對僧人表現出極大的尊敬和效忠,柯靈從沒聽說過誰有逆反之詞。

特別是車隊的總指揮,人稱翼哥的那個傢伙,他對人總是和善,時不時拍拍他們的肩膀,跟他們打趣,像兄弟一樣融進他們,而他們總是在表面的親密中對他帶著敬畏。

這裡應該有很多他的親信,他們另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到時候真的聽從僧人的,按下那個遙控按鈕,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他們對柯靈和蕭華帶有很明顯的戒備,不明白兩個苦力為何突然翻了身,柯靈反過來也不怎麼鳥他們,他打算提前脫身,只是還不知道該拿蕭華怎麼辦。

這姑娘很明顯對自己懷著好感,都是老爸造的孽,現在輪到他來埋單。

他的身體確實很想姑娘,但又是這身體阻擋了他更近一步,原因還是那個——他們不知道這他媽的算誰的!

車隊出了嵐島市,他們沒有選擇走高速,到處都有損毀的車輛,高速上一旦被擋住,找個退路都難。

他們選擇沿著普通公路前進,沒了導航,他們看著地圖摸索著前進,隨時會有天境來襲,也隨時會遇到道路和橋樑阻斷,更說不準那個沿途的幫派會拿他們下手。

第一天,他們共擊退了十六次置換人的進攻,頻率很高,大家獵殺的興致很快就被消磨乾淨,接下來的每一次都是疲於應付。

有人說天鏡近來出現的頻率減少了,但很快就有人出來反駁他,沒人知道一個人會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幾次天鏡,一切都是像是隨機的。

柯靈向翼哥提出抗議,要求進到那個集裝箱裡,但被拒絕了,離開了僧人是他說了算。

柯靈意識到自己身上的那個遙控器根本派不上用場了,要麼是他自顧提前走掉,要麼是還沒走掉就沒了命。

他們的吃喝拉撒儘可能地在車上解決,皮卡車和防爆車裡有人來回傳著一個水桶供大家當眾撒尿。

大便會安排專門的時間,一切都聽從翼哥的指揮,一旦他叫停車隊,需要大便的人才能釋放自己,大家相互掩護著解決。

這是個大小便時都要抬頭看天的時代。

蕭華有些為難,大小便都要看翼哥的臉色,但那傢伙有時會因為自己要大便也自私地停下整個車隊,還得有三四個人趁他蹲坑的時候保護他,這是他的特權。

集裝箱車裡的人也很不好受,吃喝拉撒行動坐臥都在那個近乎封閉的箱子裡進行,翼哥的要求是,如無必要絕不開箱。

當然,會有人趁著供給伙食時檢查裡面的情況。

可殘酷的是,一旦有人得病或者暈車就要忍著,得的是傳染病或者死了,就要立刻丟掉。

時間進入了黑夜,為了避免招搖引來麻煩,車隊關了車燈,放慢了速度摸黑前行,但糟糕的是雲層很厚,徹底擋住了今晚的月亮。

這一天他們大概行進了五百多公里,除了天鏡,似乎很順暢,照這樣的速度很快就能到達那個伊甸園了。

車隊停下了,碰到了幾輛損毀的車擋道,“保障組”的人全都下了車。

有人負責挪車,有人時刻保持戒備,天黑根本看不到天境,該死的置換人會冷不丁從某個地方衝過來。

翼哥咒罵著,天黑時最不能幹的事就是停下來,待在車上顯然是最安全的。

每個人的神經都是緊繃的,注視著黑峻峻的曠野,有幾隻流浪狗聞到了人類的氣息,跑過來檢視情況。

“滾蛋!“有守衛衝它們咒罵道,但它們死皮賴臉的就是不肯走,圍著車隊打轉。

翼哥車上的兩條狗衝著他們叫得很兇。

損毀的車由於沒了車輪,弄起來很是麻煩,又有幾個人加入到裡面,一點點向外吃力地挪著。

翼哥看起來很緊張,大聲指揮著手下的人。

“我他媽怎麼發現狗多了!”一個負責警戒的傢伙使勁掙著眼,辨別著黑暗中的那些野狗。

“滾開,狗崽子們!”另一個傢伙撿起地上的石頭朝他們砸去。

可翼哥車上的兩條狗突然不叫了,準確地說是不敢叫了,他們快速鑽進了車裡,喉嚨裡發出一陣奇怪的叫聲,聽起來像是犯了慫。

“都打起精神點!“翼哥也感到有些不妙,大聲衝大夥喊道。

就在這時,第一個人遭到了攻擊,攻擊他的不是置換人,是那些惡狗!

一瞬間,黑暗中湧出了無數條惡狗,使得眾多的守衛根本不知道往哪兒開槍脖子就被狗嘴死死咬住了。

這些狗餓得太久,以至於自發組成了一個捕獵群體,追隨著人的味道,開始撲殺它們昔日的主人了。

整個車隊陷入了一片混亂,槍聲四起,哀嚎聲、撕咬聲不斷。

翼哥大聲朝那些自顧不暇的手下傳遞命令,一些守衛開始背靠背組成了一個防禦圈,朝著他們認為的黑暗中的危險沒頭沒腦地放槍。

柯靈和蕭華第一時間躲進了防爆車裡,將槍伸出視窗朝那些惡狗射擊,但蕭華的手在黑暗中被狗叼了一口。

“全他媽給我上車!”翼哥扯破了喉嚨大聲喊道。

守衛們邊打邊退,瞅準機會就往車裡鑽,自然沒人肯待在皮卡車的貨箱裡裡了,事實上再沒有那麼多人跟他們擠位置了。

車子一輛輛發動,也顧不得太多了,車燈大開。

兩個集裝箱本就沒有開啟過 ,裡面的人很安全,第一輛集裝箱大車“嘭”一下撞開了未完全挪開的破車,後面的車一輛接一輛跟著越過。

“置換人來了!”有人突然喊道。

“那他媽不是置換人,是我們的人!”

確實有落下的人邊喊邊追。

“有置換人!”

他們分明看到了有一些人在喪屍般地無聲地追逐他們。

黑暗中根本分不清哪是置換人,那是被拉下的自己人,天鏡不合時宜的就這麼來了。

翼哥帶頭朝追擊他們的一切東西開槍,那些狗不再追擊他們,只顧著撕咬那些落下的人。

開了一陣槍,終於打退了追擊他們的東西,所有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有的人受傷哀嚎著。

十輛車亮著車燈沿著公路急速向前,他們接到翼哥的命令,在沿途找棟可靠的建築停下休整,死了很多人,情況很不樂觀。

車子又開出十幾公里,公路兩側出現了成群的建築,是個荒廢的小鎮。

車隊的車速放慢,車燈劃過兩側沒有絲毫亮光的死氣沉沉的小鎮,前方未知的黑暗張開了大口一點點吞噬著他們。

領頭的車停下了,後面的車一輛接著一輛也跟著停下,引擎轟鳴著,車燈將公路一側的建築照射出詭異的顏色。

每個人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翼哥帶著幾個人下了車,其中就包括柯靈,其他人把槍支出車窗做掩護。

下車的幾個人背靠背組成了戰鬥隊形,他們的目標是路旁一個四層建築。

柯靈從來沒覺得這麼刺激過,不但防著置換人和惡狗,還要防著這種小地方有人朝他們突然放冷槍。

他們進到那棟小樓裡面,看樣子之前是個銀行,一樓空間很大。

他們拿著手電筒從一樓一直搜尋到四樓,除了在二樓碰到幾具骨化的屍體,一切都還算不錯。

翼哥讓人把那幾副骨架丟去三樓,一二層就做今晚休息的地方。

他命令所有人迅速下車,統統都躲進樓裡面來,包括集裝箱裡的大人和孩子。

十輛車緊挨在一起,把這棟樓的門窗儘可能地堵上了,守衛們待在一樓,集裝箱裡那些驚恐的大人和孩子被趕去了二樓。

有人在兩層樓裡用破開的廢棄木質傢俱升起了火,又從用來補給的集裝箱裡拿出食物、彈藥和醫療用品。

翼哥清點了一下人數,有八個人沒能上得了車,還有十幾個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他們根本就沒有狂犬疫苗,對傷口只是簡單的用酒精消了毒包紮上。

那些受傷的人沒人再敢哀嚎**,因為一旦被認為徹底失去戰鬥力,明天就會被遺棄。

每個樓層都被派去了兩個人去值守,時間是晚上十點多,柯靈和蕭華吃了點飯、喝了點水就被派去了二樓。

二十個孩子和十個成年人注視著他們的到來,紛紛給他們讓路,其實他們本來就應該屬於這些人裡的。

如果僧人沒有提前特意囑咐那個翼哥保護好自己,他又何故給自己一個掌控全部人生死的遙控器?

如果翼哥接到了僧人的命令,卻又故意不保護他,讓他們冒和那些守衛同樣的危險,那他僅僅是看不慣他,還是知道了他的底細,有別的陰謀?

柯靈覺得必須儘快搞明白一件事,就是那些人守衛身上到底有沒有提前植入微型Z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