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沐窒了一下,低頭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葉楚顏。

她的肩膀極其窄薄,垂首的時候,露出一點白皙纖細的脖頸,幫自己脫皂靴的動作虔誠又溫柔。

烏沐緩緩翹起了嘴角,“嗯,都聽娘子的。”

葉楚顏細心的幫烏沐除去身上的衣物,絲毫沒碰到他受傷的左臂。

直到上半身的衣物除盡,她才看清烏沐心口的那塊疤痕。

這些日子,烏沐都捂著不讓自己看。現在,她終於能近距離的看這塊疤痕了。

傷口縫合的很細緻,兩邊留下了細密的針疤。

中間凸起的疤痕如一條白色的蚯蚓,足足有一個手掌的長度。蜿蜒蜷曲的躺在心口位置,有些猙獰。

這是烏沐在冷宮為她放了心頭血後,劃傷自己留下的。

她這次並未難過,也沒悲傷,而是痴痴的看著這塊疤。

烏沐被葉楚顏看的有些羞澀,微微縮了一下身子,彆彆扭扭道:“娘子,別看了,這個疤痕沒什麼影響。當時,阿姐給我找了祛疤的藥,是我自己不願意塗的。”

葉楚顏抬眸看著烏沐,扯起嘴角笑了。

“嗯,幸好你留下了這個疤痕。你是你愛我的證據,刻在身上,永遠都不會消失。”

“下了黃泉後,萬一走散了,我憑著這個疤痕去尋你。”

烏沐垂下眸子,有些哀傷。

回了大豐,他就再也沒辦法護好葉楚顏了。

葉楚顏不願看到烏沐悲傷,起身吻了一下他的唇,“別想這些了,我們好好珍惜這些天吧。”

烏沐點了點頭。

葉楚顏幫他褪去所有衣物後,烏沐羞澀的不得了,火速坐到了木桶裡。左邊胳膊高高架著,防止沾上水。

葉楚顏一邊幫他擦拭後背,一邊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夫君,你的身手何時變得這麼厲害?”

“我今日一直擔心你打不過那晟。”

烏沐坐在木桶裡,背對著葉楚顏,默了一下。

“葉家剛出事的時候,我曾去清王府找過你。我沒打過裴修衍,甚至連門都沒進去。”

“後來,天狼寨的事情結束後,我每日都在難受。我如果身手再好一點,是不是可以在天狼拉下陷阱的瞬間,帶著你逃出去。這樣的話,我們就不用被埋在地下,你也不用把你全部的內力都給我。”

“從那以後,我每日勤練功夫。”

“再後來,我去寧古塔看望你阿孃她們,裴修衍的暗衛們跟蹤了過去,他們打不過我,就用葉菀威脅我自斷右臂……”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變得格外沉重。

“葉菀寧折不屈,死也不願意連累我,我眼睜睜看著她自戕了,她在死前用最後一口氣說:幸好沒連累烏叔叔。”

烏沐停了下來,聲音有些哽咽,嘶啞又低沉。

“當時我拼死殺光了裴修衍的所有暗衛,可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

“我身上有你的內力,卻沒保護好葉菀,只能看著她自戕。你嫂子和阿孃也因此都去了。”

“是我無能,讓你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他的脊背漸漸僵硬無比。

頓了好久才繼續道:“從那以後,我拼命練功。後來,我娶了你的屍骨離開了京都。”

“我出門在外這麼久,除了趕路,閒暇時間一直都在練功。”

“我在想,如果身手不好,遊蕩在外,最後可能連你的靈牌都保護不了。”

“你是我的妻子,不管什麼情況,我不能看著別人搶走你的靈牌。”

烏沐深深喘息了好幾下,緊繃的脊背才慢慢鬆了下來。

他輕聲道:“阿顏,幸好蒼天眷顧了我。我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報。”

“我重新找到了你。”

“我們這一路太順暢了,我懷疑那晟在海岸這裡守株待兔。”

“和他決鬥,是我唯一的機會。”

“其實,今日就算沒有你告訴我的辦法,我也能打敗那晟。”

“不過,我留他一條命,替你還清了欠他的人情。”

半天沒聽到身後的動靜,烏沐轉過頭,看到葉楚顏正跪坐在地上,淚如雨下。

他慌忙用右臂摟過葉楚顏,安慰道:“娘子,別哭啊……”

葉楚顏淚眼朦朧的貼在烏沐心口,心裡針扎一樣疼。

她從前一直覺得烏沐是個身材較為單薄,性格灑脫的翩翩少年。

可是,現在他渾身充滿了力量,背部緊實無比,身手高過那晟,氣質沉穩又內斂。

不管從身體還是性格上,他都蛻變成了一個成熟的男人。

不過,這個成長的代價太大了。

烏沐見葉楚顏一直哭,手忙腳亂的跳出木桶幫她擦眼淚。

葉楚顏抽噎了好久才停下來。

她收起淚水,一抬眼才發現,烏沐還光著身/子,頓時羞的面紅耳赤。

烏沐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瞬間侷促無比,簡直無處遁形。

屋裡水霧氤氳,倆人同時轉過了頭。

過了好大一會,葉楚顏背對著烏沐,抖著聲音道:“夫君,我還沒幫你擦好背呢……”

烏沐繃著身子回到木桶裡,葉楚顏滿臉通紅幫他擦背。洗好後,葉楚顏一直垂著頭幫烏沐擦乾了身上的水,又給他找了一件寬鬆的月色寢衣換上。

烏沐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臉紅的簡直沒法看,呼吸全部亂了,手指頭都在顫抖。

葉楚顏在內室裡,一邊洗澡,一邊心如小鹿亂撞。

洗好後,她絞乾頭髮才猶猶豫豫的出來。

見烏沐正坐在桌邊不停喝水,噗嗤一聲笑了。

“夫君,你喝這麼多水,夜裡會睡不好的。”

烏沐見葉楚顏穿著同樣寬鬆的月色寢,頸部下面露出了一大塊雪玉一般的面板,他嚇得扭頭不敢看葉楚顏。

手忙腳亂的放下水壺,騰的一下站起來,支支吾吾道:“哦……那我……不喝了……”

葉楚顏吸了一口氣,走過去輕輕環上烏沐的腰。仰頭看著他,溫聲道:“烏沐,做我真正的夫君吧。”

這一晚,葉楚顏發現,原來兩個相愛之人的靈魂和肉身的融合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

烏沐的左邊胳膊受了傷,他用右胳膊撐住身子,極盡溫柔的吻了他的愛人。

直到葉楚顏眼含春/波,嬌唇/微/張,祈求又渴望的看著他。

他才溫柔的附在葉楚顏耳邊,聲音暗啞的喊了一句,“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