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宮虛弱地躺在床上,胸前傷口處也做了包紮,白色的紗布上微微滲著血,空氣中彌散著藥粉的味道。

見南風來,夏宮要起身,忙讓南風給攔下來。

“夏宮,好好歇著,別動身。”

南風坐在夏宮的床邊,夏宮摸索著,拉住了南風的袖口。

“是夏宮無能,讓主子擔心了。”

“別這麼說,我聽寒朝說過,你們遇襲了,到底怎麼回事?”

“受您的意要殺魏守,我擅自做主將人引到了巷子裡,霜石在巷子裡設伏.

魏守死的瞬間,從高處突然射來一支箭,差點傷到了霜石,我撲倒了靠在牆上的一排竹子,掩著霜石撤走,沒想到...”

“我知道了,還好,你沒事就行。”

沾了血的羽箭放在桌子上,南風拿起來看了看,這支箭的箭身並沒有什麼奇特,只是箭羽上有一點青色的印記,印記上染了點血,但能看出是一隻奇怪的青鳥圖案。

夏宮一直看著南風,心中有思,緩緩問道,“主子,您與靈犀公主的關係...”

“夏宮醒了?”

寒朝從門外走進來,他先看了夏宮的傷情,“夏宮,你感覺怎麼樣?”

夏宮回,“暫且沒事,還撐得下去。”

寒朝應了一聲,看見人沒事鬆了口氣。南風一直端著箭看,寒朝湊了上去,南風默默將箭遞給寒朝,指了指上面的花紋。

寒朝有點震驚,因為這個圖案他在義德村李畫晴的棺裡見過。

“這是三足青鳥。”

“寒朝,你認識?”

“見過,和千葉在闢溪城的時候還被他們襲擊過,是一支來歷不明的組織,現在已經進入慶安城了?”

寒朝想起那唯一有關三足青鳥的情報,唯有四字青鳥還巢,難道這個巢,指的是慶安城?

南風若有所思,“既然是入了城,也動了手,那就不會是平白無故的人,無論是巧合還是預謀,總是要將事做完的。”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難道我們被盯上了?”

“也不算是,若被盯上了霜石就不會得手,這些人潛伏在王府附近怕也是為了什麼目的。今日宣王在宴席上做戲,有刻意拉攏之意,殺幾個戲子看看風聲,近幾日沒有命令就不要動了。”

“我刻意在齊太傅的馬車上射了一箭,他有燕韞護著礙不到性命,但看得出來,兩個人都挺生氣的。”

“太傅拒了宣王的示好,必然認為是宣王行刺,魏守又是宣王的人,宣王必定認為是成王心計,再謀刺未遂幾個偏向於宣王的朝臣,他們兄弟和睦的戲碼演不了多久了。”

南風看了一眼夏宮,有點擔憂道,“尹屹瀾大概會來要人,夏宮不能住在梧桐院了。”

寒朝不屑地嘖了一聲,“尹屹瀾啊,他什麼案子都查不明白,怕他什麼,再說梧桐院不能待,難道回採音宮去?”

南風想了想,絞盡了所有的心思,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就出門去。

靈犀和夏雲輕在樹下坐著,二人有說有笑不知聊的什麼。

靈犀很開心,從懷裡掏出一張面額巨大的銀票,南風眼瞅著就這麼輕易送給了夏雲輕。

不知夏雲輕給靈犀灌的什麼藥湯,先是李承燁再是靈犀,一個個被哄著送錢。

夏雲輕實沒良心,這兩兄妹是傻的,但不能總磕著一家傻子騙吧?

靈犀看見南風便立刻躥到她身邊,嘴上露著掩飾不下的喜意,就好像偷偷吃了麻辣兔子嘴巴上有紅油沒有擦乾淨。

“你們聊完了?”靈犀問。

南風看了夏雲輕一眼,她倒想知道靈犀跟夏雲輕聊了什麼,這丫頭掏了錢還這麼高興,不過還有要事,就不扯這些了。

“靈犀,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夏宮受了傷,在別處修養我不放心,可否...”

“什麼?”

“可否住到你府上呢?”

“什嘛??!”

靈犀嘴裡像塞了喇叭吼得很大聲,看起來是不同意這樣的想法。

南風也覺得難為了靈犀,也不知道怎麼說服她,若換一種說法不要這麼直截了當會好很多吧。

靈犀掐著小腰質問道,“我憑什麼幫你啊?”

南風低下頭湊到靈犀的耳邊,“就憑我剛剛放你一馬,行嗎?”

靈犀只覺有火燒臉,熱辣辣地有點疼,連忙給小臉捂上,“那也不行。”

靈犀對夏宮是沒什麼好感,南風也不想太難為靈犀,想著要麼就隨便渾個說辭應付尹屹瀾,但怕生出什麼漏洞來。

南風不說話了,靈犀透著指縫偷看南風,這張好看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既然說到住處,靈犀便問了,

“你在給夏宮姑娘找住處?”

“嗯。”

“我拒了你,你準備給她安排在哪兒?”

“不知道,且先睡我屋子吧,至少在這兒花羚可以給她療養。”

南風說著無意,靈犀聽得有心,一時間腦補了夏宮南風二人在床榻上濃情蜜意調情的場面,暗暗的酸勁兒又湧上來。

靈犀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就你那破屋子你自己住吧,一會兒我就給夏宮領走。”

南風頗為意外,不知靈犀怎麼突然改變了主意,喜上眉梢,若不是周圍有人真想摟過來親一下。

“真的?多謝了。”

一個是真的高興,一個是真的擰巴,趁南風不注意,靈犀一腳踩在南風的腳上,看著南風因為疼緊緊皺起眉頭的臉。

“就一句謝謝打發我?”靈犀酸氣沖天地問。

南風不解,“要什麼?”

“你窮的除了一身正氣還有什麼?這樣吧,你把你的被子給我吧,勉強抵上了。”

“你要我被子做什麼,再說你拿走了我蓋什麼?”

“我管你蓋什麼,你現在就回去收拾被子去,快去!”

這一說,靈犀就給南風推走了,南風覺得奇怪,她跟不上靈犀的思想,搞不懂她在想什麼,一出接著一出的。

一個時辰後,南風送靈犀和夏宮到府門口,臨行前,南風暗在夏宮身邊道,

“你在公主府裡養傷是一件事,第二件事你探查一下公主府的人有沒有問題,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夏宮應了一聲,就被靈犀催促著進府。

南風站在門外沒有跟進去,靈犀進門後才反應過來,看見南風還站著,就問她,“你不進來嗎?”

南風回她,“不了,送到這兒就好了。”

“那你等一下。”

說著,靈犀提著小裙子,撒開兩條小腿像個小鹿一樣跑走了,再回來時手裡多了個食盒,她把食盒遞給了南風。

“整盒辣兔子,帶回去吃吧。”

南風掂了掂盒子,有些重的,一定裝了很多。

南風道,“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近日街上有些亂,此是多秋之時,這段時日我無法赴三日之約,還請你幫我多照顧...”

話沒說完,靈犀臉色陡然又變了,氣壓猛然下降,怨氣沖天,南風只覺背後發涼。

靈犀不說話,一把奪過食盒,轉身就回府裡,“轟”的一聲,兩扇門關得死死的。

南風啞口,站在風裡,什麼情況,麻辣兔子,沒了?

翌日朝堂,各懷鬼胎的宣王與成王徹底撕破臉,明面上為了賑災一事爭論不休,實則暗夾私心爭權奪利。

成王府中處處傳來打砸辱罵的聲音,碎瓷瓦片散落一地,桌椅器皿也被翻倒,兩個婢女跪在瓷片中恐懼地尖聲哀哭。

兇性暴虐的李承鰲仍未停止手中的鞭子,將手中的憤怒發洩得更用力。

“饒命啊殿下,饒了奴婢吧!”

哀求哭喊的婢女從皮開肉綻,到最後面目全非時終於沒了聲音,李承鰲啐了一口,將沾了血的鞭子往地上一甩,命令一聲,

“把這兩個賤婢處理了,把血擦乾淨,免得生晦氣。”

李承鰲返回廳堂休息,家奴戰戰兢兢地端上來一杯茶,李承鰲喝了一口,才幽幽對坐在一旁的人道,

“八王叔久等了。”

瑞王勉強笑笑,他知方才李承鰲打死兩個婢女不止是出氣,另一面也是殺雞儆猴,含沙射影地震一震。

“承鰲帝胄血性,不愧是最像開國明祖之人。”

李承鰲哼了一聲,“王叔天天就會說好話,三哥不死本王像誰都沒用,這個李承炆,自皇長兄死了就處處跟本王作對,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瑞王捧得久了,十七歲的李承鰲早已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禮義為何物,一心要登至尊皇位,做這天下萬民之主。

李承鰲尚有怨念地對瑞王道,“不是本王說您啊王叔,你這辦的什麼事兒,昨日怎麼不殺了李承炆呢,就讓他在你府中肆意拉攏敗壞本王的名聲,王叔你可是本王這一頭的啊!”

“承鰲你先別動怒,”瑞王從容解釋著,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品了品,

“昨日借壽宴之機為你籠絡,不想宣王突然到來,還演了場戲,實則沒收住,看似我也被他算計進去了。”

李承鰲不耐煩地將茶杯往地上一扔,“砰”一聲地上又添一層碎片。

“這個李承燁,面子上裝得和誰都親近,背後腌臢的勾當可不少,昨夜死幾人他還要嫁禍於本王,哪裡生了事恨不得立刻栽到本王頭上,

那個叫魏守的,他莫名其妙死了,群臣都覺得是我做的,無聲無息地都迎到他那裡去了,真夠陰的。”

瑞王也心計良久,“這夥兒盜賊不知是何處來的,目的實不明確,齊太傅不涉黨爭也被涉入其中,這到底是針對誰呢?”

“本王管他針對誰,”李承鰲咬牙切齒,“此次禹州賑災,本王非去不可,誰擋本王的路本王就弄死誰!”

瑞王想了想,滿腹的心思卻沒有說話,他淡淡喝了一口茶,本該眉頭緊蹙之時,卻暗暗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