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煙雨南村最強辯手
公主她不止想談個戀愛 走啊上山抓兔子去啊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山崖之上向下俯瞰,一覽村中奇景,不見塵世喧囂,如水月光,清泉流淌,再開一封好酒,兩個人坐在崖岸旁,安靜地聊事。
“花羚沒有告訴你煙雨南村是什麼鬼樣子,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她也不該知道。”
千葉品了一口酒,那酒味不烈,卻十分憨爽,忍不住飲了半壇,讓情緒緩和了下來。
“她若知道這麼不堪,就不會叫我來了。”
千葉看著酒罈子,又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允許小詔和那個孩子過來了。”
夏雲輕飲酌一口,爽利地笑起來道,“喂,剛才不是還很討厭我麼,現在倒感激起來了?”
千葉瞪了他一眼道,“感激是真感激,討厭也是真討厭。”
夏雲輕哈哈大笑起來,千葉的臉微微一紅,用酒來掩著被看破的心情。
又飲了飲,夏雲輕繼續問道,“千葉,你是怎麼區分人的善惡的?”
“善者光明磊落,熱忱忠良,無害人之心,不傷人之利,而惡者欺凌弱小,殘害良善,興妖作怪,不仁不義。”
“我若好殺人,是善是惡?”
“自然是惡。”
“若我為善,遇見一個惡霸,惡霸要欺辱我,當如何?”
“當保護自己,全力抗爭。”
“若抗爭途中,將人殺死,我為善為惡?”
“一時之過,仍是善。”
“那我今日殺一惡,明日殺十惡,後日殺百惡,視惡人命如草芥,為善為惡?”
“......”
千葉一時啞口無言,沉默著不知該怎麼回答。
夏雲輕卻挺開懷的,雖是一面相識,但他能感覺出千葉與常人不同,也許是太久太久沒有遇見合適的人說說話,才會對一見如故的陌生人傾訴。
酒罈子已見空,夏雲輕兩頰微紅,眼神也微微飄了起來,有點吃醉的樣子。
他打了個酒嗝,看著千葉凝重的神情,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笑著問道,“怎麼不說話呀?”
千葉思索片刻,意識到夏雲輕話裡的漏洞,又鄭重道,
“你方才是詭辯,惡者自有律法裁製,從不需善者陪刑。”
“呵,律法?律法是用來管束凡民的,對財、權之人能奈幾何.
千葉你是走江湖的人,你該知道紅塵中的不平事堆起來比天高,誰會在意塵中螻蟻?
我告訴你,煙雨南村裡除了星沉,沒一個好東西,別人管不了的我管,別人治不了的我治,什麼善什麼惡,黑白顏色混成的狗屁罷了。”
“那你造了煙雨南村,到底是為了正義,還是為了滿足你扭曲的私心?”
夏雲輕仰天笑了笑,他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崖上,微風吹拂起他的衣襟,露出肚皮上一道疤。
流泉傾瀉飛瀑的聲音很大,呼啦呼啦,直直垂進黑暗的深底。
“古詩云,飛流直下三千尺,千尺高崖,千葉,你知道從這裡跳下去是什麼感受嗎?”
怕夏雲輕墜下去,千葉忙上前把他拉住,夏雲輕又道,
“這天下聖賢真多,從不面對權勢卻滿口道義勸他人大度,千葉,對我的事你又懂什麼?”
說完,夏雲輕是喝醉了般倒下了身去,千葉忙將他扶起。
懷中,夏雲輕閉著眼睛已醉到昏睡不醒,千葉將他背起來,崖上風大,至少不能在這裡睡吧。
夏雲輕看起來頗有城府,酒量卻這麼差勁,就這麼安心倒下睡去了,真是叫人意外啊。可說來,千葉對村子也不熟悉,要背到哪裡去休息呢?
背上,夏雲輕沒有意識,朦朦朧朧地,喊著一個名。
“星沉...星沉...”
對,應當去找星沉,話不多說,背上夏雲輕,邁著步伐朝村口走去。
稀裡糊塗地從白天打到了晚上,刀光劍影中兩人互不相讓,直到最後都沒了力氣,紛紛倒下了身,挨著躺在一起。
寒朝喘著粗氣,問一旁的星沉,“你這武功,是跟誰學的?”
星沉也大口喘息著回道,“我、我師父是頑齡劍仙。”
“什麼狗屁劍仙啊,是個姓梅的老頭吧?”
星沉一驚,忙坐起身來,驚訝地看著寒朝問道,“你怎麼知道?”
寒朝也挺驚訝的,打到這般時候了星沉還能坐的起來,這一回算徹底輸了吧。
不知道為何,既是輸了也無所謂,這一刻反而特別清淡。
“梅老頭在江湖上是有點名氣,他也總給自己亂封稱號,他上次還說他是從火星來的,我查了所有的書都沒有這個叫火星的地方。
但他的劍很有名,傳說曾是帝王之劍,如今能給你,你一定是老頭很信任的人。”
“啊?你怎麼這麼瞭解?”
“笨,你就沒發現我們兩個的招式很像嗎?都是那個老頭教的!”
寒朝沒好氣地拍了拍星沉的腦袋,看這個小傻子愣著的樣子就好笑,他坐起身,摸了摸龍淵劍,嘆了聲氣柔聲道,“龍淵劍,好久不見。”
星沉覺得很驚喜,他自來到煙雨南村就幾乎沒有和其他生人說過話,如今卻有緣見了師父的另一個徒弟,是師哥嗎?他算是有一個親人了吧?
“我今年十三歲,五年前拜師,公子你呢?”
“長你一歲,叫師兄。”
“師...兄。”
寒朝嗤笑了出來,他揉了揉這個小傢伙的頭,明明方才還奶兇的模樣,這一刻又天真親和起來,這麼單純的人啊,一定很好騙吧。
抬頭看著滿天的星星,已經很晚了吧,打了這麼久,連口水都還沒喝呢。
寒朝摸了摸肚皮,哀怨道,“啊~好餓,師弟,吃的。”
星沉搖了搖頭,忽而想起了什麼,忙跑回了村口山腰上的草屋,很快他又跑了回來,手上拿了兩個蘋果,一個自留,另一個遞給寒朝。
“只有蘋果了,你吃吧。”
寒朝一愣,看著蘋果嫌棄道,“你就沒有別的了?一個正常人,不吃五穀嗎?”
“五穀...先生有時候會給我送一點來,可現在他好久才會來一次,已經沒有穀子了。”
寒朝咬了口蘋果,心裡不禁痛罵夏雲輕好幾遍,不曉得夏雲輕為什麼會這樣對待星沉,
都十三歲了,還長得瘦瘦小小,對其態度又那麼差,他夏雲輕是沒長心嗎?
星沉拍了拍寒朝,他指了指村外,笑著道,“對,去釣魚吧,師兄你跟我來。”
“啊?釣魚?現在?”
說著,星沉拉著寒朝來海邊,天暗,海也很黑,看得不太清楚,只能聽見翻滾的海浪,感受迎面的潮氣。
星沉熟練地拿著魚竿,坐在海邊的一個石頭上,安靜又努力地看著海面。
寒朝坐在一旁,擎著臉看著這個小傻子,心裡泛上一股心酸。
活了十幾年,寒朝從未在吃這個方面考慮過,外面有千葉,家裡有花羚,雨都沒淋過幾次,可星沉呢,捱餓還要自己出去找吃的,那個破草屋夏天遮風冬天透寒,他曾有一刻被關心過嗎?
運氣好,星沉釣上了魚,他驚喜地拿水洗了洗,又生了火,插上樹條把魚架在火上烤,邊烤著邊對寒朝笑著,“你再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寒詔只覺得心裡壓抑得狠,他坐在星沉的對面,目光越過跳動的火焰,盯著一臉單純無邪的星沉,忍不住把心裡的話拎出來說。
“星沉,你不累嗎?”
火焰烤的臉發熱,星沉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笑道,“不累,沒事的。”
“夏雲輕他...好像不太喜歡你,你做錯什麼事得罪他了?”
星沉的笑臉有一瞬的凝固,他低著頭,緩緩道,
“我不知道,先生以前待我很好,只是後來不知怎的,他帶回了很多人,那時就變了。”
寒朝猛的握住了星沉的手腕,星沉驚訝地抬頭看,只見寒朝的眼裡滿是疼惜。
“管他怎的,星沉,跟我們走吧,離開煙雨南村,以後有我在,沒人給你委屈受。”
星沉愣住了,他看著寒朝的眼睛,一時間流下了眼淚。
只是那淚太突然,本不是有意,星沉擦了擦臉上的淚珠,一時不知怎麼答話。
此時,草屋方向傳來千葉的喊話聲,二人一驚,又急忙往草屋奔去。
夏雲輕喝得醉了,倒在床上睡的很安靜,星沉跑進屋子裡來,見了夏雲輕非常驚喜,但是夏雲輕的狀態令他擔憂。
“先生這是怎麼了?”星沉問。
千葉答道,“沒什麼,喝醉了酒,睡一夜就好了。”
星沉點了點頭,待在床頭緊緊握著夏雲輕的手,安靜地凝望著這個人。千葉拍了拍寒朝的肩,示意他們出門去,不要打擾夏雲輕休息。
關門的那一刻,只聽見星沉欣喜的哭聲。
“先生,你終於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