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調情的手段罷了

老伯看出南風一臉沉悶，只當是小兩口拌嘴吵架，遂笑了笑勸慰道，

“年輕人，夫妻間有話就好好說，言失傷情，一句惡言能使感情隙裂，但隙裂的感情從不是幾句好話就能修補好的。”

南風默默應了聲，輕輕點了點頭。

餐食樸素，南風只顧著自己吃，靈犀也沒有理會南風的意思，開朗地和老伯攀談舊事。

從東牆講進西院，從族譜講到孫女王繡，聽說女孩家標緻可愛，談起她時，老伯的臉上盡是慈祥笑容。

聽說村中人口本就不多，前些年又都搬走了，靈犀好奇，問老伯道，

“老伯，您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離開這裡呢？”

老伯笑了笑道，“我若走了，繡兒回來找不到家了怎麼辦呢？”

見老伯如此思念親人，靈犀一拍大腿，對老伯道，

“您就把我當成您孫女，我瞧見家裡兩口缸都空了，正好，明天我起早給您挑滿了，柴火也給您劈兩大摞，還有什麼您儘管說，我都給您做好。”

“這些事哪裡是丫頭做的呀，我老頭子還沒老到挑不了水劈不了柴的地步。”

靈犀下意識拉住南風的袖子，對老伯道，“我沒說我自己做，您看，這裡還有個壯丁呢。”

老伯哈哈大笑起來，唯獨南風有些愣，怎麼說著說著就把自己扯進去。

靈犀這傻丫頭剛剛還記著仇窩著火，說話間就忘了，也不知道那小腦袋瓜裡想的什麼。

陰了幾個時辰的烏雲，終於在入夜時開始落雨，窗外的樹被吹打得嘩啦嘩啦響。

遠處烏雲滾滾，伴著淺淺雷光，時而照亮土地，時而陷於黑暗，風乍起，窸窸窣窣。

南風不睡，站在房簷下看雨，她看著空瑟的方向，心思有些沉重。

一刻鐘後，靈犀輕輕站在身後，她扯了扯南風的腰衣，小心翼翼地問她道，

“南風，你怎麼不睡？”

南風心情有點複雜，她最是不會應付這種場合，只道，“我怕你不想見我。”

“我確實不想見你臭臉的樣子...但是見不到你，我心慌。”

南風看著靈犀滿臉寫著意外，可靈犀卻低下頭去不予對視，心猿意馬地用手指繞著衣袖上紅繩。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在意那件事，我只能告訴你，我也不算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只是那天你抱著我，

我太慌了就...摸過你的胸了，雖然被束著，但我猜，可能...”

聽到這話，南風總算放鬆了些，心想若不是太過近身，也不算破綻吧。

南風心生歉意，盯著靈犀看一會兒，心裡萬般話不知道怎麼說，良久才繞出一句話來。

“今日是我之過，是我太急了，我給你道歉。”

靈犀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議地看著南風，看她已經不生氣了，忍不住笑出來，

“哇，你居然會道歉誒？哦剛剛說的什麼？雨太大了沒聽清，再說一遍？”

知道是靈犀逗他，南風撇過臉看著天邊， “說你穿這衣服真醜。”

“誒？你說什麼？你穿著才醜呢！”

靈犀朝南風的鞋上踩了一腳，立刻就往屋裡跑，邊跑邊道，“誰後回床誰最醜！”

這丫頭心思真的單純啊，看著靈犀的背影，南風沒忍住，低頭抿著嘴唇淡淡笑了聲，與這樣的人相處，再緊的心防也會輕快幾分。

經了一夜的雨，第二日天氣大好，清風拂山柳，捲起滿天花草香。

靈犀伸了伸腰從床上爬起來，半床空了，南風不知去處，往窗邊看去，太陽都升過了樹梢，突然想起昨天要答應老伯劈柴挑水的事兒，一下子驚跳起來。

靈犀邊束著衣服邊往屋外頭跑，她先去看了水缸，兩大缸的水竟是滿的，又去了柴房，柴房裡又多摞出兩排新柴，靈犀見此狀一時有些懵了。

老伯在院裡編竹筐，瞧見靈犀跑來跑去，笑了聲說道，“別忙了丫頭，南風今天起早，都把活兒做好了。”

靈犀一愣，問道，“南風做好的？那她現在在哪呢？”

老伯沒有直接回話，他指了指廚房裡，又道，“飯已經煮好了，你去吃吧。”

“您和南風已經吃過了嗎？”

“我已經吃過了，南風一會兒回來再吃，你別餓著了。”

南風環顧了四周一圈也不見南風人影，總是這樣需要人看牢，一時不察人就沒影子了。

靈犀有點失落地蹲在老伯的身旁，邊看著他編竹筐邊搖頭說道，

“那我等南風回來和她一起吃。”

老伯笑了笑，又和她談起來。

“丫頭啊，你覺得南風是什麼樣的人啊？”

“唔,什麼樣的人...”靈犀思量著，從初見的輕慢想到了昨晚的蠻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音調高了八個度，毫不猶豫地數落道，

“南風那個傢伙最是無禮了，囂張野蠻，跋扈乖戾，整天吊著個冷麵冷眼像祖墳失火了似的，問她她不答話好像我欠她錢了一樣，力氣很大就欺負弱小，認識到現在從來不講道理，昨天她還把我吊在樹上，誰要是嫁給這種人，那真是...”

“真是什麼？”

屋頂上傳來南風的聲音，靈犀一抬頭，正看見南風在屋上與自己對視，那張臉似乎要比之前冷幾分。

背後說小話的靈犀不由得臉一紅，直忙得要找地縫鑽。

南風飛身從屋頂落下，直直站在靈犀的面前，又問她道，“你剛剛說我怎麼了？”

靈犀臉皮薄，還被人追著問，忙羞得捂著臉，還大聲地吼道，

“你你你你上屋頂偷聽別人說話！你真是無恥！”

“雨打壞了瓦，我只是去補一下，誰要聽睡懶覺的人說閒話。”

靈犀羞極，氣得直跺腳，又不敢正面瞧南風，又心虛又羞憤地轉進廚房，酸著腔調低喊道，“那你辛苦了，我去給你盛！飯！去！”

南風看她的樣子就後悔自己惹了她招麻煩，這架勢哪裡是去盛飯，分明就是去投毒。

看著這個烏龍，老伯哈哈長笑著，他自詡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是道理，原來“惡言”也不失為一種情趣，這世間萬般風情，哪裡是幾句話能說清。

餐後，老伯在路口給兩個人指了個方向，南風靈犀也與老伯告別，終點在遠方，不能在此地暫停，但是會帶著老伯的心願上路，不辜負美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