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孽緣之前的夜

晉都慶安城迎來仲夏的天氣，淺淺盛夏，微涼晚晴天。

院裡修一方寬桌，幾把石椅，趁著天邊還有餘亮，一家人聚在一起行晚餐。

花羚從身側拿出四個小圓筒，朝著千葉南風等四人扔了過去，千葉單手接住只覺得很輕，仔細端量這個不起眼的小筒子，有一端已經封實，另一端有個小拉環，外接單一好無修飾，樣式連市上最簡單的炮竹都比不上。

千葉搖了搖小筒子，問道，“這是什麼？”

花羚邊嚼著青菜，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煙花，為你們四個特製的，每個人顏色都不一樣，南風是蒼翠綠，紫蘇是琉璃紫，千葉是楓葉紅，寒朝是碧海藍。”

“哦，求救...？”

“自不是求救用，你死在天南海北也沒人救你，如果出現意外回不了家了，死之前燃了這煙花，我就不做你們的飯了。”

紫蘇盯著筒子看良久，有些疑慮道，“花羚姐，那放了煙花跟別人的重合了怎麼分辨呢？”

“煙花很大，普通人家不會用，而且其中摻了黑白兩色，易於察覺。”

千葉壞笑了聲，看著花羚冷淡的樣子忍不住逗她道，“不如我現在放一株，看看咱們花羚姐的手藝。”

花羚一怒，站起小身子端了千葉的碗，皺著眉對他道，

“你敢亂放花，我就扔了你的碗，以後你就別吃飯了！”

千葉服軟，忙扯著碗的另一端，給花羚道歉來，“好好好，不放，我不放好了吧？”

堂上眾人拌嘴說笑，言無缺卻面色沉重。高進為的死亡有些時日，戶部不可一日無首司，原戶部侍郎杜珏晉為尚書，言無缺任侍郎。

本也在朝中任職，晉為侍郎也合情理，不過此事有些意外，聖旨剛下言府，寧王爺便來邀約，說是打聽到高進為的些許舊賬，請明日登門小敘。

本是為陛下做事，不敢與重臣權貴交往過密，卻無理相拒，王爺心思琢磨不透。

“先生，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嗎？”身旁，千葉輕輕地問著，他細心，能察覺到先生有些不安。

言無缺笑了笑，回答道，“沒什麼，明日寧王宴請，從未深交過，不知何意啊。”

“那先生帶個人去吧，你給小朝帶去，他脾氣好。”

言無缺忍不住噗嗤笑出來，看千葉狡黠的眼神，就知道千葉戲言。

寒朝聽得二人對話，便要站起身答應，言無缺忙伸手示意他坐下，他的脾氣和花羚的火藥一樣不好拿捏。

搭眼一瞧，落在南風身上，她自回來就有些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言無缺笑笑，說道，“還是南風再辛苦一天吧。”

南風回過神，沒聽見什麼便一口應下了，言無缺和千葉一齊側著頭笑起來，這丫頭真實誠。

“對了千葉，此去般禺國，有什麼情報？”言無缺問道。

“如先生所說，般禺整體緊肅，又與他國密往，似有開戰之意。”

言無缺思考起來不接話，千葉也不擾他，有些事，怕是要到風口浪尖上了。

飯後，千葉躺在床上，看著掛在牆上的三足青鳥發呆。

那一年長楓師門全滅，野火繚繞遍地焦骨，三千長階血流成河，行兇者不知是何人，只留下這三足青鳥圖樣。

貪玩晚歸的小千葉站在血中，黎明的光從山間射出，照清了數不盡的屍體，就在那一刻，千葉揹負了長楓山的深仇，再也變不回那天真自由的少年。

記幼時，師兄們疼愛，太師傅護佑，整日犯錯被師父追著罰，幾年下來，別的功力不說，輕功倒極為長進啊，忍不住笑了笑，擦了擦眼淚。

“咚咚”聲，有人敲門。

千葉立刻正了正身，朝那邊喊道，“小朝，進來吧，我這個門啊，也只有你會敲。”

寒朝輕輕推門進，抱了鋪床被，小心翼翼地看著千葉，“哥，我近幾日總做噩夢，害怕，我想和你睡。”

“好啊，來。”

千葉沒多想，幫忙把被子接下，鋪在了床榻上，好在千葉的床夠大些，想起幾年前，南風和紫蘇年幼時，四個人也擠在這張床上擁著入睡。

“為什麼會做噩夢呀？夢著什麼了？”千葉笑著問他。

“哦...”

其實哪裡有做過什麼噩夢呢，不過是尋個藉口，想你。

寒朝的眼珠子轉了一大圈，想起了個謊，道，

“夢見青天白日的，有好多黑色的虛影追著我...”

千葉聽了，不動身了，愣了一下，把床頭裡藏得深睡得熟的一隻小黑貓抱起，有些愧疚心疼的表情，遞給了寒朝。

“小朝，我有時想，如果四年前不把你帶回來，你也就不會過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

寒朝驚訝地一時無言，他沒想過千葉會這般想，明明看起來那麼開朗。

屋外有些動靜，片刻後，紫蘇強拉著南風闖入，歡呼雀躍跳起腳來，喊道，

“我就知道千葉哥哥沒睡，哥哥，我們今晚就睡在你這裡吧，你好久沒給我們講故事啦！”

千葉溫柔地笑了笑，摸了摸紫蘇的頭，“好，去拿被子來，夜間可能會涼喔。”

“好！”

紫蘇帶著南風跑出去，一時間屋子又安靜下來，寒朝輕輕拉住千葉袖角，安慰道，

“我的命怎樣，是我自己選的，和你沒有關係，你以後不要那麼想了。”

千葉有些欣慰，他拍了拍寒朝的肩頭，才發覺，這個小了自己四歲的小孩，如今比自己還高半頭了。

“黑貓是辟邪之物，你帶去，小詔，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嗯。”

也希望你一切都好，傻哥哥。

“今天講什麼故事呀？”

“紫蘇想聽什麼？”

“鬼故事，當然是鬼故事了！”

“喲？你不怕？”

“自然不怕，惡鬼自有鍾馗鎮著呢，再說，千葉哥你不是說了嗎，鬼不傷美貌女子，我這麼好看，安全著呢～”

寒朝咬了咬後槽牙，如今四個大人擠在一張床上，難受得很，忍不住道，

“一般的鬼不知道，但是色鬼，一定不會放過你。”

“嗚嗚哇啊啊啊啊啊千葉哥哥你看他！”

千葉捶了寒朝一把，又趕忙安慰起紫蘇來。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有哥哥在，這樣，哥哥給講一個，大英雄千葉惡戰色鬼拯救一方的故事！”

南風迷迷糊糊地，眼睛都要睜不開，“我明天...還要陪先生出去...你快點講...”

“噓，千葉哥，南風睡著啦！”

“正好，都把襪子脫了，放她臉上～”

“哥哥的最臭，用哥哥的！”

“瞎說，哥哥的香香，不信你聞聞。”

“哈哈，你自己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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