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5章 灰燼

群山溝壑之中。

大雪聯綿，蓋壓天與地。

到處皆蒼茫，冷冽之下卻是蘊含著難言的澎湃生機。

不難想象，這場大雪過後，又會是一番凍土漸消，草籽破土，冰融成溪，萬物復甦的場景。

閉關千載萬年之後，這一天，沈翊緩緩睜開眼睛。

他身形偉岸，立在混沌中，睫毛垂落如萬古山巒，身穿白狐皮毛所製成大氅，渾身縞素銀輝，有不可想象的浩瀚清輝流轉，即便是在竹林深處的小洞天中一動不動，任由滄海桑田流逝，自身纖塵不染。

“嗡！”

眸光開闔之間，好似冷電如龍，驚人的寒芒爆射出去，天地轟鳴，有小世界在無聲開闢。

不是假象。

眸光之下，是真的有小世界在被開闢。

左眼乍睜，一線曦光劈開昏沉，清氣上浮為穹廬……

右眼隨啟，暗褐浪濤自眼底隆起山脈，濁流漫出成江河，草芽破土漫成綠野，很快便有生靈在其間探頭。

很快，新生的小世界便融入柳村的秘境中。

江槐收斂所有異象，悠悠離開竹林洞天。

經過這段時間的閉關修養，大戰所造成的本原損傷都已經全部恢復。

江槐渾身抖擻，不管是肉身還是元神，全部重新回到巔峰狀態，自覺通體通泰，有如凡人處於羽化登仙中狀態中。

當然，只是重回巔峰，至於小說中經常描繪的大碰撞之後有所精進，倒是沒有。

生死戰鬥之中的確存在大機緣，土娃子能夠踏入仙王，就是依靠的這一條路。

但江槐目前所處境界實在是太高，已經與道同在。

自身便是道的一種，簡單搏殺，哪怕是殺至絕境，也難說能夠從中獲益。

其實不要說到了他眼下這個境界，真仙之後，這條路就已經很難走通。

不然的話，那些千萬年都未曾精進一步的大能早就出世，大開殺戒了。

不過能夠重回巔峰，已經算是大幸。

畢竟殘陽熔盡萬山骨，若看古今，不知道多少蓋世豪傑，一代雄主就是因為本源受損，以至於最終走向落幕。

再怎麼說，當初一戰，也是傷及到了根本。

相比之下，看似能夠一次又一次重生，從高原歸來的的十大詭異始祖其實都做不到這個地步。

十大詭異始祖雖然同樣站在這個高度，但它們是藉助於紅毛怪的骨灰，和紅毛怪走的的同一條路。

這條路正主都不尚且算不上完善，更不要說寄生蟲一般的十大始祖，不是每個人都能向荒一樣，將斷裂的前路重新開闢出來。

收斂心神，江槐默默盤算這次的戰果。

天材地寶是一個沒有。

最大的戰果就是徹底斬殺了幾尊詭異始祖。

雖然每一尊詭異始祖的背後都有一尊詭異仙帝作為替補，有紅毛怪存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彌補缺漏。

但時間再短，也需要時間。

只是江槐心頭疑惑，不明白為什麼隱藏在暗處的紅毛怪突然鳴金收兵。

畢竟，若是對方親自出手的話，自己定然要拼到極致，燃燒自我，前所未有的昇華自我，固然可以搏殺一二，可自己勢必也會殺到絕地。

生命若是如薪柴，那早晚會有燃盡一日。

重開一次，江槐自然是不願意落得這個境地，可真要是到了那個田地，好像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對詭異一族鳴金收兵感到不解。

祭道和祭道之上還是有著本質上的差距。

這個差距，原文中，即便是荒，葉二人聯手都無法彌補。

繼續拼殺下去，勝利的天平並不在他們這裡。

他不相信紅毛怪不知道這一點，卻仍舊中途退兵……

並且，他觀那幾尊詭異始祖的面色，同樣愕然。

只是紅毛怪的實力強於他，所行之路固然存有瑕疵，但依舊凌駕於道之上。

江槐無法推演出對方的想法，更推演不出對方這麼做的目的。

不過不難看出，對方想要的，絕對不是誅殺亦或者是鎮壓自己。

或許和自己至此有關。

念及至此，江槐起身，深吸一口氣。

千萬年積累之下，整個村子中的靈氣已經濃郁到一種誇張的地步，不誇張的說，長時間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是尋常的飛禽走獸都能開智，逐漸進化成為妖獸，靈獸。

靈氣化液只是最基本，一些鍾靈毓秀之地，更是誕生出絲絲縷縷的仙氣，氤氳淵源，蘊含天地大道，皆可以被煉入神藏識海中。

曾幾何時，

在九天十地的時候，修煉出一道仙氣就可以算得上天驕，兩道稱得上絕世天驕，三道便是蓋世妖孽。

不過荒之類的終究是少數，仙氣只是輔助，錦上添花，哪怕沒有也不妨礙達到現在的成就。

柳村坐落於層層迭迭的不同時間與空間中。

若非柳村本村人，外來者想要進入村中，難度和凡人憑藉自身之力登天一樣。

當初的那場大碰撞並沒有影響柳村太多，這裡依舊如江槐記憶中一樣，只是多了幾分歲月橫流下的歷史底蘊。

青磚古瓦，其中有一些建築甚至是建於下界大荒時期，經歷的歲月自是無法用時間形容。

千歲萬載，往往不過彈指一揮，而今依舊挺立，蘊藏最為質樸的大道根基。

“快看，那是什麼？”

“下雪了麼？”

問道神竹中。

綠潮迭嶂，竹海翻湧。

村中一些天賦絕佳的少年正在其中閉關，參悟。

就在這時，一些少年少女抬頭間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突然發出驚呼。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萬里無雲，晴空萬里的天頂此刻竟然被漫天的灰白色物體所覆蓋。

遠遠看去，確實是像是在下雪。

可若是近距離觀察，會發現，那並不是雪，而是大片大片的灰燼碎片。

這些灰燼好像是大雪一樣，從天上幽幽飄落，每一片都太過於龐大了，從下往上看，簡直像是一顆又一顆的宇宙在墜落，已經不是壯觀兩個字能夠形容這副畫面。

這些灰燼碎片並不是落在柳村。

有世外桃源陣法存在，這裡自成一界。

這些灰燼碎片，正在落向仙域！

江槐神色嚴肅，一聲不語，直接從閉關之地踏出。

嗤！

空氣撕裂——

瞬間，億萬宇宙維度稍縱而逝。

視線中，畫面同時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