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武覺得五雷轟頂,起死回生以為只在戲文裡有,沒想到在自己的生活裡也出現了。

李六水回來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有權利爭奪顧洪旭,之前能與李家斷親,是自己用了小聰明。

親爹回來意味著不一樣了。

顧洪旭是一定不能回李家的,這是必然的,如何解決也是問題了。

這事一定要謹慎些,一旦把李六水惹急了,他去縣衙狀告,他要回顧洪旭的機率很大。

顧天武遲遲沒有說話,眼睛有些放空,下面站著的李大栓和孫氏有些著急。他們倆是帶著任務來了,今日必須把旭哥帶回去,他們家能不能翻身,全在旭哥身上了。

李大栓急的不行,兩年來日子過的一天不如一天,家快散了。這時候李六水回來了,又給他帶來了希望,說什麼也要辦成。

哪還有往日白蓮花的樣子,也學起來孫氏的潑婦行徑,唱唸作打起來。

“天武啊,你可要講良心啊,旭哥可是我家六水的親生孩子啊!我家六水大度,不怪玉書始亂終棄,但你不能媳婦得了,孩子也不撒手吧!剛才我聽說玉書有身孕了,你們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家六水只有旭哥一個後人啊!你不能讓我家六水斷子絕孫啊!”

李大栓坐在地上哭的好不可憐。

被熱鬧吸引來的村民,有的也難免有惻隱之心。

確實如此啊,顧洪旭可是別人家的孩子,之前是以為爹沒了,跟著親孃無可厚非了。如今親爹回來了,人家還沒再成家,沒有後呢,怎麼能不把孩子還回去呢?

周圍村民的竊竊私語,讓李大栓和孫氏看到了希望,第一次他們佔了先機,沒被顧家村人唾棄。

顧天武聽說村民的話語,一個頭兩個大。這事還真不好辦啊!

如今之際,只有一計可用啊,拖!先拖住他們再說,慢慢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旭哥的爺爺奶奶,你們也不用在我家門前唱大戲,身上全是土,回家還得洗,得不償失。”

顧天武嘴上說著關心他們的話,心裡卻在吐糟,知道是你們在地上撲騰的,不知道還以為老天爺颳大風了呢?塵土飛揚的。

李大栓和孫氏被顧天武說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好像誰樂在別人家門前耍似的,不是被逼的嗎?

自從穆玉書嫁給顧天武之後,之前他們用的詭計就沒成功過,這次激進一些,也是可以理解吧!

“天武啊,你看這事怎麼辦吧?”李大栓也不再裝了,從地上站起來,孫氏幫他把塵土掃掉。

這事佔著理呢,不怕!六水說了,他如今身份貴重,不行他就用權勢壓他們。

顧天武思前想後,還是對李大栓和孫氏說,“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問問玉書的意見。”

“那你去問吧,我們在這等著。”李大栓不等到滿意的答案怕是今天不能罷休。

顧天武看著李大栓似笑非笑的臉,真想一鞋底扔過去,讓他知道知道為什麼花兒這麼紅。脾氣壓了又壓,才心平氣和的說。

“玉書月份有些大了,這幾日情緒不太穩定,也不能逼著我們把孩子給你們吧,也得給我們時間考慮考慮,你們說是不是?我們好不容易把孩子養這麼大了,不能說你們來要,我們就給吧!是不是這個理?”

顧天武這兩年雖然不上山打獵了,但武藝一直沒鬆懈,身材比兩年前,更加魁梧了。

李大栓若不是看著顧天武的臉,只聽顧天武說話的話,他一定會以為這事有商量,明顯有鬆動,只是時間問題。

但看他的臉,李大栓卻覺得,今日能把顧洪旭帶回家的可能性,等於沒有!

一臉橫肉,要不是李六水給出的條件讓人心動,他才不會來見顧天武呢,他又不是活夠了,想找死。

以前周圍村子的人,都叫顧天武,顧閻王。

是不是被叫的多了,李大栓覺得天武一定跟閻王長的很像,或者說顧天武是不是閻王下凡歷劫來了,要不怎麼會有顧天武這樣的人。

心裡越想越怕,促使他不敢違背顧天武的話。

李大栓看向老妻孫氏,希望她比自己有出息些。

唉,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妻,一直夾著腿,想來也知道為什麼了?

李大栓又看看顧家村看熱鬧的人,唉,也指不上了。全都看天看地不看他啊!

也不是顧家村人不伸張正義,實在是顧閻王他們得罪不起啊!

也是太沒臉了,剛過兩天半好日子,咋就忘了,顧天武家熱鬧看不得呢?

“天武啊,你看看幾天可以?回去我也好跟六水有個交待?”

李大栓已經放棄掙扎了,顧天武的氣場跟兩年前,明顯有了不同,壓得他喘過氣來。

在銀子和命之間做選擇?他選擇命!

再說李六水本來就是他兒子,旭哥沒要回來,就不給爹孃養老了,沒有這道理不是?

顧天武聽到李大栓的話,知道這是妥協了,身上的威壓收了收,心平氣和對李大栓說,“你們先回去,三日之內,我讓人去吳家圍村通知你們。”

李大栓和孫氏鬧的顧家村烏煙瘴氣,但顧天武出現之後,他們只能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顧天武臉色十分不好看了,看見顧天雨也在人群裡,顧天雨並沒有上門,而是向他擺擺手,知道麻煩上門,這事還是要他和穆玉書解決,他去了也沒有辦法。

顧天武沒再管其他村人,回身準備回府。

大門剛剛關上,顧天武問門房,“顧二呢?”

門房知道老爺是有事要找顧二了,急忙說,“顧二和顧一去地裡了。”

顧天武頭都沒回,對門房說,“快點把他給我找回來了,我有急事讓他去辦。”

門房應著聲,人早都跑遠了。也是個機靈的,他沒有走大門,而是走的一進院子的側門。

顧天武沒有回屋去跟穆玉書說李六水的事,而是坐在涼亭裡等著顧二。

顧一和顧二是兩年前,他去奉雲府城買人遇到了。兩人與其他的奴僕不同,是被關在籠子裡的。問了人牙子才知道,是京都大戶人家賣掉的,具體犯了什麼事不知道,兩人有武藝,一般人家真不敢買啊,怕圖財害命啊!

但顧天武敢啊!把哥倆帶回來之後,甚至沒有問他們為什麼被髮賣?只問會不會有麻煩,以後能不能全心給他做事。

顧一顧二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死不了,當然要好好活著。

顧一雖然會些武藝,但不精通,反而精通算賬。顧天武自然把家裡的大小賬本交給他,自己和穆玉書落得清閒。

顧二是個武痴,功夫相當了得,他主要責任府裡的安全,也會讓他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如今天一般,非常重要的事情。

顧二正在地裡幹活,門房只說了有急事,老爺讓你回去。再想說什麼,人已經不見了。顧一拿起顧二扔下的鋤頭,也跟門房急著回府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爺,有什麼吩咐?”

顧二從院牆跳進來的,看見涼亭裡的顧天武,連忙上前,低頭問話。

“你去吳圍子村一趟,打聽好李大栓家的情況。尤其是他有個兒子叫李六水,你給我監視他的一舉一動,有什麼異樣不要輕舉妄動,回來稟告。”

“是!”說完,顧二 又跳牆走了。

顧天武看著院牆,是不是低了些?顧二跳著跟玩似的呢?

唉,人比人氣死人啊,他看著兩米高的院牆,自己怎麼跳不出去呢?

顧天武知道躲不掉,遲早都要來的,而且也要早些說,不能讓穆玉書在別人的嘴裡聽到,那樣對她的打擊更大。只不過她懷著身孕,已經很辛苦了。

穆玉書已經穿戴完畢,坐在堂屋裡,背後墊著兩個墊子,這樣能舒服一些。

她看顧天武的臉色,知道這事怕是不小,不然顧天武的表情不會是這樣的。

“怎麼了?”穆玉書感覺很不好。

“你們出去吧!”顧天武對翠禾和翠雲說。

兩人出去後,顧天武來到穆玉書的面前,蹲下,抬頭看著她的臉,手自然的放在她的腿上。

“玉書你要有心理準備,有關旭哥的?”

“旭哥出事了?”

穆玉書激動的問。

“不是!”顧天武不想穆玉書胡亂的瞎猜,直白的跟他說,“李六水回來了?旭哥的爺爺奶奶來了,他們的目的是想要回旭哥!“

穆玉書腦子裡不斷的響著,李六水,李六水?李六水是誰?好耳熟啊?

李六水,呵呵,旭哥他那親爹。他回來了,回來幹什麼?跟她搶孩子?

穆玉書的表現比顧天武想象中,冷靜的多。他還以為穆玉書會很激動呢?

“玉書,這事怕是不好辦?畢竟他是旭哥的親爹,而且他的故事編的也很好,說什麼不記得過去了,突然想起來之後,好不容易才找到李大栓他們,聽說你成親了,也不怪你,只希望能把旭哥帶回去教養。“

顧天武陳述李大栓說過的話,確實藉口想的很好!

“放屁!“

穆玉書忍不住的罵人,一家子狼心狗肺,把自己說的仁義之輩了,真是不要臉啊!

顧天武也是第一次聽見穆玉書罵人,還有點小小的驚訝。

莫名覺得還挺可愛,是怎麼回事!

穆玉書不知道顧天武在想什麼?她只是很平靜的說,“他一定沒安好心,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一定是有利可圖,不然不會來找旭哥!我猜若不是旭哥有用,他可能連爹孃都不會找!”

“你對他的評價並不高?”顧天武對李六水一無所知,從來沒聽穆玉書提起過他。

“哼,何止不高,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提起他我都會感到噁心。”穆玉書很少情緒變化這麼大,說明她對李六水這個人,真的是深惡痛絕。

“李六水當年跟一個寡婦糾纏在一起,他的爹孃都以為兩人真的相互愛慕。可我剛嫁過去,已經看出來,他根本不是為了情意,而是為了銀子。 寡婦死了男人,手裡有不少的銀子。”

穆玉書提起當年的事,氣不打一處來,手撫摸著胸口,悶得慌。

顧天武給她倒了一杯水,讓她冷靜下來。

“我被買回來是在他意料之外的,他想獨吞寡婦的銀子,連爹孃都沒告訴,我算是他計劃裡的意外吧!他也腦子好使,我一進門,他將計就計,刺激寡婦,讓她真情流露。沒想到寡婦還真的上當了,決定和李六水私奔。後來你也猜到了?”

“他帶著銀子跑了?”

“是的,跑了,跑了無影無蹤,後來才知道,老天爺也是公平的,他帶著銀子跑了,卻被抓了壯丁,後來他回到家,與我圓房,開始我也以為他是想好好跟我過日子了,其實他只是怕死在戰場,給自己留個後。”

穆玉書覺得為了李六水生氣,犯不上,情緒慢慢平和下來。

“一直沒跟你說,是覺得沒必要,根本不想提起,想起他,也不想讓旭哥知道他有一個那樣的爹。”

顧天武握著穆玉書的手,給予安慰。

“他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又長的還可以,怕是他遇到難處了,要不他不會給自己找這麼大的麻煩。”

麻煩指的自然是李大栓一家。

“我跟李家人說,讓他們給咱們幾天時間考慮,至於之後的事,還是咱家商量過後,再說。!”

“嗯!這事確實不好辦,難為你了!”

穆玉書想到之前顧天武對抗李家人時,心裡說不上的煩悶,這兩年她什麼忙的都沒幫上,反而處處給她惹麻煩。

“謝謝你啊,天武!”穆玉書由衷的說,是真的心裡這麼想的。

“謝啥謝!咱們之後怎麼辦?”

穆玉書沉思一會之後,對顧天武說,“按照你方法吧,只能拖著,暫時沒有其他的方法,我們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孩子我是一定不會給出去的,他想要免談。”

顧天武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但心裡有點不舒服。

“李六水長的很標緻嗎?”

說完,也覺得自己矯情了,假裝沒事人一樣,去讓翠禾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