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麗縣不能久待了,當時他脫離宋正遲,就是害怕被他們牽連,如今都被宋正遲的小舅子給殺了,事情鬧大了,怕李大人再去審查曾經他們做的壞事。

若是那樣的話,曾經他們一起做的那些腌臢事,都會被翻出來,他也會跟著倒黴,不至於砍頭也會被流放。

如今他攢下這麼大的家業,怎麼能被流放呢,什麼好日子都沒了啊!

他要與妻子商量商量,怎麼才能避免此災禍。

隋雨當年沒跟宋正遲他們一起離開,也是聽自家妻子的意見。

跟著宋正遲永遠都是一個奴才,而離開他,現有的財富,能創造出更多的財富。

隋雨跟妻子說完,她明顯也慌了,這幾年家裡發達了,剛過上幾天好日子,萬不能讓人破壞了。

“相公,如今我們只有一條路。”

隋雨其實也知道什麼!兩人在桌子上寫著筆畫,共同的一個字,走。

既然兩人有了一樣的共識,一點也沒耽誤。連夜整理行囊,能帶走的都帶走,不能帶走的,直接賣了換銀子,才是正確的決定。

整個隋府,一晚上燈火通明,亂中有序的收拾著。

只有顧天美住院子裡,靜悄悄的,似乎被隋府遺忘了。

臘月二十九,天剛剛亮。隋府的後門,一輛輛馬車趕出。

城門剛開,隋府的車隊等待多時,又動了起來。

走出秀麗城門,隋雨並沒有鬆口氣,反而讓車隊快速前行。

差不多走出三十里地了,隋雨才讓眾人放慢速度。終於安全了,不信離開秀麗後,還有誰能找到他。

隋雨覺得起碼要搬離奉雲府,離以前的是是非非越遠越好,即使有一天東窗事發,也根本找不到他這個人了。

等到了其他的府城之後,他再舍些銀錢,和妻子換個身份,與命相比,姓氏又算得了什麼?

一大家子改名換姓,再也沒有人能找到他。

他照樣能過錦衣玉食的生活,誰也拿他沒有辦法了。

他想的很好,沒有想到前面十多名衙役,卻在等著他。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李大人去府城的劉四。

昨天李大人又收到了顧天武的一封信,這次上面不止四個字。

但字也不太多,意思大概是,在秀麗縣出城三十里處,劫隋雨。

不用說罪名,他自己便會亂了陣腳。銀錢歸李大人處置,隋雨歸顧天武。

李元誠李大人哪見過這樣的好事啊!這不是給他送功績來了嗎?

別人不知隋雨是誰?他知道啊!他在秀麗縣當知縣,不是白當的啊!

隋雨為人奸詐,做了不少大商家欺壓小商家的事情,讓小商家沒有銀錢可賺,最後只能關門走人。便宜自然歸了隋雨,這樣的競爭,即使他當知縣的看不慣,也定不了他的罪啊!

如今顧天武居然把財神爺送給他了,這是什麼樣交情啊!

知道他缺銀子,給他送上門來了。

至於顧天武為什麼會對隋雨下手,李元誠也猜到一些。畢竟宋正遲的事,是他結的案。皇帝雖然沒說仔細,前因後果一想,都是聰明人,也能想的明白。

看來隋雨和顧天武是有血海深仇的啊!

至於為顧天武打前鋒,他是不介意的,畢竟不知道顧天武哪來的運氣,居然認識了皇帝他老人家,什麼事上面都給兜著,他怕什麼啊!

有銀子不要,豈不是笨蛋。

隋雨這幾年可是攢了不少的家底啊,正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李大人還愁奉雲府各縣外,難民如何過年呢?總不能一人再發一碗稀粥吧,真是愁什麼來什麼?

想起之前對顧天武的印象,恨不能給自己兩下,什麼眼神,年紀輕輕眼神如此的差。

哪是什麼壞人,明顯是他的貴人啊,老天給他送來的散財童子啊!

童子?不對,散財猛男啊!

劉四看著十來輛的車隊,浩浩蕩蕩的走過來,終於知道為什麼李大人是那樣的表情了。

跟半道撿銀子了似的,這不是有人上趕子給他送銀子嗎?

“老爺,前面有官爺。”車伕看著手持大刀的衙役,也膽寒啊!連忙跟車裡還在暢想未來的隋雨稟告。

“什麼?”隋雨如夢初醒,開啟車簾,確實如此,十多名衙役一字排開,明顯等的就是他。

隋雨六神無主,沒想到他的速度還是不夠快,看來是宋正遲的小舅子被抓了,把他給供出來了。

若是被衙役抓到,當年所犯的那些事,他不會有好結果的啊!

隋雨腿比腦子快,跳下馬車,顧不上喊他的妻子,往山裡跑去。

只要進了山,衙役抓他不那麼容易了。

而劉四看見錦衣華服的隋雨跑進山,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沒讓人去追,而是去抓隋雨的家眷,這些人流放是必然的了,不能讓他們跑了,還指著抓到這些人,回去交差呢!

隋雨的家底還真厚啊!一輛輛馬車,裝的滿滿當當的。

直接押送這些人去奉雲,馬車也沒清點,進了奉雲再說吧!

隋雨的妻子恨恨的看著隋雨跑遠的身影,今日之事,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隋雨為了甩掉她,而布的局。

要不然怎麼她被抓了,隋雨跑了,衙役連看都沒看呢!可別說那麼大的人,跑過去了,他們沒看見。

無論她怎麼的憤憤不平,被抓的命運是改不了了。

隋雨一直跑山裡,不時的回頭看,沒有人追上來。是不是他跑的太快了,根本沒讓衙役發現他的足跡啊!

隋雨還在沾沾自喜,並不知道他的死期不遠了。

隋雨不時的回頭看,並沒有發現腳下,多出了一根繩子。

他猝不及防的被絆倒在地,還以為是自己腳下虛浮,走了空。

想站起來時,才感覺到周圍有人。

他跪在地上,沒敢抬頭,直到一人走到他的面前,知道避無可避了,才緩慢的抬起頭。

面前男人,看不見面容,只露出一雙眼睛,但眼裡的恨意,卻暴露無遺。

隋雨聽見周圍多了好幾個腳步聲,尋聲望去,同樣是幾個壯漢。

突然一男子,向他衝來,把他拉起來,仔細看著隋雨的臉。

右手使勁握住他的下顎,讓情緒激動的顧天勇,更清楚的看著他的臉。

顧天勇確認了,回頭對顧天武說,“是他,就是他,二伯的腿就是他打斷的。”

隋雨聽到這話,知道他今天跑不了了。

這些年,他親自動手打斷腿的事,只有一件,七年前。

“你們是顧家村人?”

隋雨這幾年,不是沒有想過,顧家村人會來找他報仇,只不過覺得一群農人,能有什麼膽量與他抗衡,家裡有當官的又怎麼樣?造反的帽子一扣,誰敢出頭。

顧天勇摘下帽子和圍巾,對著隋雨的臉,打了一拳。

然後又拉起他,讓隋雨看著他的臉,“你還記得我嗎?”顧天勇第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狠辣,決絕。

“不記得也不重要,我記得你就行了。既然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找你就好,能當個明白鬼。”

說完,向顧洪坤伸出手,顧洪坤遞上自己的大刀。

隋雨真的怕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啊,怎麼能夠脫身呢?

“等等!等等!我買命,我有銀子!好多銀子,你們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麼多銀子。”

說著從懷裡往外掏銀票,並且觀察幾人誰的眼裡有貪婪之色。

顧天勇被他的話,氣笑了。

“你的命可不值這麼多銀子。”

隋雨真的好奇了,這是什麼人啊

不可能,沒有人不愛銀子,只要用?

一個個看過去,怎麼都對銀子不感興趣啊!

他只能想到用銀子挑撥他們的關係,一旦有人動心,他就有生的可能。

“只要誰能留下我的命,一萬兩怎麼樣?”

隋雨繼續的銀子誘惑,但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反而都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顧天勇根本不給,還想說話的隋雨機會,一刀捅穿了他的胸膛。

隋雨沒有了呼吸躺在了地上,顧天勇對著天空大喊,幾年的憋屈終於剝開天日了。

顧天浩也站不住,坐在地上。解下圍巾,用袖子擦著眼淚。

“我爹多好的人啊!要不是他們這群畜牲,他一定能長命百歲,老兒子給他養老送終,一輩子硬氣的人,死的憋屈啊,死的冤啊!”

顧天浩的話,讓顧洪坤和顧洪澤、顧洪斌也紅了眼。

顧天勇也跪在地上嗚嗚哭著,壓抑了太久,終於爆發出來了。

顧天武抬頭看著天空,不讓眼淚掉下。

生生把眼淚憋回去,才低頭對幾人說,“把他的屍體處理了。”

這事自然是顧洪坤三人做,顧洪澤上前又對著隋雨的要害來了兩刀,怕他裝死。讓他徹底的見閻王,其實不來這麼一下,他也見閻王去了。

謹慎總沒錯。

“小叔,這些銀票怎麼辦?”顧洪坤問。

顧天武上前,拿上手看看,都是一千兩一張的,總共有三十四張,三萬四千兩銀子啊!

顧天武也不是樂於奉獻的人,也要收些利潤不是。一家發一張,發下去五張。

“剩下的二萬九千兩,等明年你們幾個去邊關拿著。窮家富路,有什麼看不過眼的,想辦啥事了,沒銀子不行。”

顧洪坤三人聽到顧天武的話,都感動不已。

顧天勇和顧天浩自然也沒意見,他們都是普通的農人,以前幾家也就是顧天浩家,能有幾百兩銀子,還是媳婦的陪嫁。

這兩日,家家多了一、兩千兩的銀子,都不知道如何花啊!

顧洪坤三人把隋雨埋進一個坑裡,土還挖不動,只能用樹枝和雪掩埋掉。等明年開春了,早都變成肥料了,再說誰沒事上山溝溝裡看啥!

幾人回到顧家村時,天早都黑了。

顧天武回到家,東屋的油燈還亮著。

他剛開啟堂屋的門,穆玉書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天武,是你回來了嗎?”

“嗯!“說話聲剛落,人已經走進東屋了。

穆玉書正在給顧貝貝縫衣服,馬上收尾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晚上別動針線。“

顧天武語氣不太好,但穆玉書也沒生氣,知道是為了她好!

顧天武解開圍巾,摘下帽子,脫下羊皮襖,棉衣棉褲牛皮鞋,都脫掉後,才把銀票拿出來。

穆玉書前一日,也是見過一萬一千兩銀票的人了。

看見顧天武又拿出銀票,已經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

“又哪來的銀子啊!”

這幾日,顧天武是不是給財神爺辦事去了,怎麼天天都有銀子拿。

“只有一千兩是咱家的,剩下的我讓洪坤他們拿到邊關去,能幫不少人呢!”

穆玉書也不貪,說一千兩是自家的,只拿一張銀票。

前天的銀票都放進地窖裡了,唉,明天又得搬缸,真煩啊!呵呵!

“隋雨有這麼多銀子?”

顧天武要把穆玉書縫的衣服拿走,被穆玉書阻止了。

“明天過年了,給貝姐做新衣服,差幾針完事了。”

穆玉書沒有跟顧天武說,今天早上貝姐跟她說往年過年,發生的事情和要辦的事時,說到往年同族的小姐妹都有新衣服,只有她沒有!

她也沒跟顧天武提過,顧貝貝知道顧天武掙銀子不容易,早點還清欠債才好。

家裡的欠債還清了,娘也來了,還給她做了兩身衣服,今年她也可以跟小姐妹一起穿新衣服了。

穆玉書聽的心酸不已,才想著連夜縫製出一身新衣服,讓顧貝貝明天過年穿,穿真正的新衣服。

“你慣著她吧!”顧天武把油燈挑亮一些,讓穆玉書看的清楚。

“你給沒給旭哥做啊?”

穆玉書連頭都沒抬,回道,“沒有!來不及了,穿洗過的,乾乾淨淨就行唄!”

顧天武聽她這麼說,皺了一下眉頭,後又舒展開。

穆玉書打結後,剪刀把線頭剪掉,舉起來看看,露出笑容,滿意的很。

“隋雨死了?”穆玉書平靜的說,彷彿討論的是家裡的兔子死了。

“嗯,死了!銀子也是他身上搜出來的。”

顧天武上前把穆玉書手裡的衣服放在一邊,抱住她。

臉埋在她的肩頭,穆玉書開始只是回抱他,漸漸的發現不對了,她的寢衣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