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相,真帶勁。”

衛雀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眼熟,細細的端詳過後試探著問,“你是……柏家那位小少爺吧。”

“我記得你叫……”

“柏疏?”

柏疏牽著林霜的衣角,怯怯的點頭,“衛醫生,是我。”

“你們認識?”

林霜瞧著兩個人好像認識,想起柏疏手腕上的疤,估計衛雀應該能知道。

柏疏:“衛醫生,是我之前的心理醫生。”

林霜看向衛雀,衛雀點頭肯定這事。

“還挺有緣。”

林霜親暱地攬住柏疏的肩膀,對著衛雀說,“這是柏疏,我家小少爺,是我未來男朋友。”

又低頭看向柏疏,“這是衛雀,我大學室友,也是我為數不多能靠得住的朋友。”

“原來我還能算得上是你朋友,我一直以為裴青跟你才是真愛,我就是一連帶的呢。”

衛雀天性散漫不著調,偏偏還生了一雙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說話的時候眼波流轉,本身就偏豔麗的長相更是添了幾分媚色。

隨便眨眨眼,都跟放電似的。

他這套擱誰身上都好使,唯獨放在三個人身上屁用沒有。

裴青,林霜,後來又加了個柏疏。

柏疏明白他對林霜沒什麼非分之想,但是看他那樣子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乾脆在林霜手背拍了拍。

林霜低頭輕問,“怎麼了?”

“無聊,我去走廊坐一會。”

柏疏站起來湊到他耳邊,呼吸的熱氣直衝林霜的耳廓,“我不遠走,就在門外,透個氣就回來。”

“……去吧。”

林霜目送柏疏出門,沒兩步路的功夫,愣是捨不得轉眼。

轉頭對上衛雀玩味的雙眼,難得有點不好意思。

二十七歲大男人,還玩情竇初開盯盯怪那一套。

“衛雀。”

柏疏不在,林霜就沒什麼顧忌。

臉色嚴肅起來,想著那道駭人的傷疤,“柏疏以前……是不是自殺過?”

衛雀一愣,“你知道了?”

林霜眼光一黯,“我看到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多隱秘的事。”衛雀坐起來,把手裡的橘子瓣遞給他,“柏家小少爺為了個男人鬧自殺,三年前是個挺大的新聞。”

“那時候你一走就是半年,傷著腦袋昏迷才被送回國。”

“他鬧自殺的時候你還沒脫離生命危險,整天躺在ICU,醫生費了大力氣才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你一條命來。”

“我和裴青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他把你的產業暫時接過來維持運轉,我在醫院聯絡導師回來救你。”

“我是在你剛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才聽說有個富家少爺鬧自殺。”

“聽說是男朋友失蹤之後抑鬱症發作,意識不清割腕了。”

“你出來,下一個進手術室的就是他。”

林霜的心臟擰著疼,腦袋也陣陣的發暈,“他用什麼割的腕?”

衛雀仔細回想了下,“削鉛筆的小刀,硬生生把血管給磨開的。”

林霜知道那種小刀,薄薄一片,削鉛筆都得用手指使勁推。

能用這種刀把動脈磨破,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要自殺,才能下得去手。

那得多疼啊。

林霜拿指甲在手腕血管上來回磨,用的力氣大,沒兩下那塊皮肉就紅起來。

他忍著抽泣的衝動,接著問,“然後呢?”

“你是怎麼當上他心理醫生的?”

衛雀嘆了口氣,想起這段往事也覺得柏疏可憐。

“柏老爺子親自上門請我,我不答應也得答應。”

“當時柏疏剛好一點就被老爺子接回家休養,我第一次見他,頭一回覺得這個人我治不了。”

衛雀一向覺得自己這副好皮相給自己幫了不少忙。

畢竟對著長得好看的人,不知不覺就會放下一點心理防備。

但是柏疏的反應尤其大。

第一次見面就朝他扔了個碗,要不是他躲得及時,說不定就因為他破了相。

“他的問題很簡單。”

“就是不想活了。”

衛雀面對這個他從業史上唯一的失敗病例,記憶尤其深刻。

“渾身一點生氣都沒有,坐他身邊都打心底裡邊覺得膽寒,我衛雀自問,能耐還沒有大到能把人從閻王爺嘴裡邊拽回來。”

“後來呢?”

“後來?”

衛雀撩了一把頭髮,一臉理所當然的說,“後來我跑路了。”

林霜不解,“為什麼?”

“因為他自己好了。”

衛雀看著房門外邊的瘦小身影,輕聲說著,“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好的。”

“老爺子嚴令禁止,不許任何人在柏疏面前提起那個失蹤的男人。”

“那天我看他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月亮,他告訴我——”

“他要走了。”

衛雀的眼神不受控地黯淡下來,腳步蠢蠢欲動,林霜及時往他嘴裡塞了瓣橘子。

甜膩的汁水溢位來,衛雀才回過神來,繼續往下說,“我怕他真跳下去,就提了一嘴那個神秘的男朋友。”

“我記得很真切,他好像做了場大夢被人驚醒了,眼神突然就不一樣了。”

“就像,一片死海里被注入了活水,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打那天晚上起,他就再沒有尋死覓活過,除了有點怕生,跟好全了一樣。”

“老爺子很滿意,給我開出了天價的診金,我沒要。”

衛雀覺得自己狀態還是有點不對,又往嘴裡連塞了好幾瓣橘子。

“林霜,只有我知道,我根本沒有治好他。”

“他的正常,都是照著別人演出來的。”

林霜的腦袋不停抽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突破禁錮鑽出來,結果反被狠狠地反彈回去。

但他擔心衛雀的狀態,就把僅有的兩顆糖給了他一顆。

衛雀喘了幾口氣,舌尖嚐到糖果甜膩的滋味之後身體安分下來,“沒想到那個神秘男友就是你。”

林霜苦笑,“我也沒想到。”

“早知道他受了這麼多苦……”

柏疏這三年,跟林霜的三年截然不同。

林霜的手都在顫抖,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衛雀,你幫幫忙。”

“讓我早點想起來吧。”

早點想起來,然後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他的小少爺,脆弱又堅強。

面板嫩得能掐出水,輕輕一掐就全是紅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