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不提正在暗處蠢蠢欲動的組織,明面上的各方勢力已經展開了對山口組的聯合絞殺。
山口組東京分部負責人森川洋次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警視廳那邊有大人物出面,親自組織各部門攻擊山口組,破壞了山口組在東京的大量據點,社團裡許多弟兄都被抓了進去,當中甚至包括一些分組幹部,山口組東京勢力本就不算強壯,這一遭下來,更是遭受重創。
據線人訊息,那個“大人物”正是警視長諸星登志夫……為了對付山口組,他甚至不惜欠白馬警視監的人情,從他那裡借調了寺岡勝敏等人。
但最讓他頭疼的還不是這些——
“森川桑,我們旗下的公司會社都受到了明確的打壓。”山口組幹部岸根敏春神情愁苦地拿著報表,“業內許多會社都收到了‘警告’,來自江守銀行、伊勢川家和金江汽車公司。”
森川洋次揉著眉心,這幾個名字,不說他也知道。
不過,財團、銀行還有搞實業的真正經濟大佬,聯起手來對付極道組織的企業……嘿,自家社團的面子就是大。
森川洋次苦中作樂地想著,岸根敏春卻樂不起來,山口組在東京的力量本就不多,地下世界被住吉會、稻川會提防,要緊的勢力都是白道上的“合法企業”,對方的手段簡直就是打蛇打七寸。
岸根敏春急切的問道:“森川桑,我們趕緊想想辦法吧!文子桑那邊到底怎麼說?”
“我有什麼辦法!”森川洋次抹了把臉,露出滿臉的頹廢,“自從爆炸事件之後,本部那邊只跟我們發了一句‘堅定守住,就有辦法’便再無下文……現在還能怎樣。”
岸根敏春眉頭一抽:“會不會是文字桑出事了,或者若頭們看不慣……”
“不可能,竹中桑、中山桑、渡邊桑都死,岸本桑也高老,組裡的實權人物,沒有人能壓過文子桑。”
森川洋次不假思索的回覆道,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會順著這樣的說法往下想,也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在經過大阪警方突然打擊、東京武道館爆炸事件後,田岡文子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那文子桑出事……”
“岸根桑,那就與我們無關了!”
森川洋次打斷了岸根敏春的繼續猜測,大聲說道:“我是元老的兒子,您也是社團忠心耿耿的幹部,現在我們搭檔管理東京,就不要再去多管本部的事情了!”
岸根敏春咬了咬牙,最後還是深深一鞠躬:
“是!”
森川洋次面色緩和了一些,用相對溫和的語氣說道:“岸根桑,我知道文子桑把你……”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座機突然響起,雖然現在已經有了簡陋的移動手機,但森川洋次這樣性格有些守舊的人還是更習慣座機。
看著顯示屏上的陌生號碼,森川洋次一臉嚴肅地拿起話機:“莫西莫西,這裡是森川洋次。”
“森川桑,出事了……”
森川洋次目光一凝,左手微微捂住話機:“發生什麼了?”
就在剛剛,“山崎組組長,山崎欣二桑,被不明人物擊斃了。”
……
米花町二丁目宮野明美的公寓,端木軒把自己鎖在臥室裡。
爆炸案已經過去了幾天,背後有人牽頭,各方勢力雲集響應,光明正大的打壓山口組,不只是關東,還有關西,不但大阪府警察本部保持著高壓政策,商界人物們也盯上了這個失利衰落的大黑幫,明裡暗裡的挖牆腳。
山口組和一和會在“根基”方面的差距似乎有所縮小,但事到如今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一和會的存在,預設這個極道團體業已敗陣,從而將更多的目光放在“山口組的結局”上:這個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大型暴力團,還能撐下去嗎?
端木軒想了想那位聞名已久的“鐵娘子”田岡文子,又想了想已經很久沒有露面的一和會領袖山本廣……他還記得,“使‘山一抗爭’提前結束”是他的既定目標,這兩人的行動應該還會在他的預料之內。
當然,為了防止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計劃師會親手促成一個適合計劃實施的環境:
“今天下午,山口組旗下山崎組組長山崎欣二被發現死於家中,死亡原因是頭部遭到了槍擊,根據留在死者頭部的子彈和現場痕跡,警方初步判斷兇手使用的是格洛克G17手槍。
據悉,死者山崎欣二原本是一和會成員,跟隨山本廣從山口組出走,但不久又回到山口組,曾與一和會幹部白神英雄發生嚴重衝突,因負傷而被送往米花中央醫院治療。
由於死者的特殊背景,該事件已經受到了熱議,我們今天特地請來了著名的社會評論家、自由撰稿人森敦士先生來為我們分析。森先生,您好。”
“主持人您好。”嘉賓的聲音沙啞低沉,讓人想起“豺聲”這個形容詞。
“關於這次事件,山崎欣二的身份背景被大家熱議,連曾開槍擊中死者的一和會幹部白神英雄都被扒了出來。”主持人的話語很有誘導性,“現在很多人認為此事系一和會指派人所為,您認為呢?”
嘉賓似乎傳來了一聲輕笑。
“毋庸置疑,這場事件一和會的嫌疑最大,尤其是一和會白神組組長白神英雄,這個人先前就對轉投山口組的山崎欣二恨之入骨,如果……”
“咔噠。”
不等這位嘉賓把話說完,端木軒就隨手關掉了收音機,後面的部分他不感興趣,也不需要感興趣,主持人和嘉賓雙方是對過稿子的,而且是有立場、有誘導性的稿子,目的就是要把火往一和會身上引,不足以滿足端木軒“想知道別人如何‘看待’這次計劃”的需求。
未必是忽然想起了一和會,更有可能是順著大眾期待的方向判斷,這是媒體工作者的“基本功”,所以只聽前半部分就足夠,後面的東西聽了也是白聽。
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處理。
將收音機丟下,端木軒小心翼翼地開啟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用手帕包著的手槍。
手槍的型號既不是格洛克,也不是伯萊塔,而是日本警方的配槍M60 0.38口徑左輪手槍,槍身上帶有紅色的十字形標記和一條“經線”般的記號,包裹手槍的手帕沒有太多不同,值得一提的是黑白相間的配色。
M60 0.38口徑左輪手槍只能手動逐發裝填,速度極慢,但卻是日本巡警、刑警都用的標配手槍,只有特警才能用更好的(像毛利小五郎那樣提著柯爾特追捕犯人、解決事件,堪稱絕無僅有,畢竟絕頂的槍法高手不做特警做刑警,單這一條就很難找到第二個),是日本警界最標準的標準槍。
大費周章地刻出“經線”經線,應該是引用那句“柏林和羅馬的垂直線不是壁壘,而是軸心 ”,如果由日本警察的手槍,引到德國的紅十字……
“為了報復統治階級的罪行,在中世紀的德國曾有過種叫作“菲默法庭”的秘密法庭。如果某一所房子畫上了一個紅十字大家就知道,這所房子的主人受到了‘非默法庭’的判決。”
在心裡默默背了段那篇經典演講裡的內容,端木軒的思路來到了“審判”二字,再加上黑白配色的手帕,被日本警方作為標配的手槍……
是在暗示我受到了警方的問訊,這種行為引發了組織的不滿與警告吧……
端木軒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貝爾摩德的身影。
與自己有關的組織幹部只有琴酒、貝爾摩德兩個,自從加入組織後,監管宮野明美和端木軒的黑衣人似乎都轉調成了貝爾摩德的手下,這樣來看,嫌疑最大的就是貝爾摩德了。
女人心海底針,一方面對自己不怎麼監視,另一方面會在這個時候出手予以敲打,而且全程不見蹤影,要是換成琴酒這樣的,這種“意義不明”的事情也就貝爾摩德做得出來,你要換成琴酒,早就帶著槍找上門了。
不得不說,貝爾摩德的警告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可惜對端木軒無用:這麼重要的時刻,他這個計劃設計者怎麼能臨陣脫逃?無論貝爾摩德是否已經知曉端木軒在這一系列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她現在選擇的態度就是放任,端木軒就不會客氣。
“山崎欣二已死,我留下的資訊會接著發揮作用。”端木軒把貝爾摩德“送”給自己的手槍收進抽屜,在腦海裡再次過濾一遍自己的計劃,“槍已在手,接下來,就是更多的行動與資訊。”
擾亂視聽,渾水摸魚,以及,快刀斬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