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奢華的會客廳裡,日本政府高官吞口重彥神色陰沉地晃著酒杯:
“民意洶洶,由不得中曾根桑……現在,他不下臺也不行了。”
府邸的主人,同時也是財經界大佬的枡山憲三與吞口重彥輕輕碰了一杯,臉上卻是笑眯眯的:“吞口桑,現在可不是憂慮中曾根桑的時候……我想,還是我們自己的情況更值得思考。”
“枡山桑真是樂觀。”
吞口重彥瞟了眼老頭臉上的笑容:“現在政府裡各個派系可都緊張的不得了呢……”
“但是吞口桑你和中曾根桑的捆綁並不深,不是嗎?”
枡山憲三笑呵呵地寬慰道。
“這倒是……”
吞口重彥咕噥了一句,將酒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要說起來,這還多虧了中曾根康弘“不太光彩”的上位史,左右逢源之下登上首相寶座的人,在政界之中真正和中曾根康弘深度捆綁的人還真算不上多。
“現在的我們,需要注意的是怎麼解決爆破事件。”
枡山憲三說到心中的重點話題,神色還是相當平淡,引得吞口重彥一陣皺眉。
“怎麼解決?枡山桑,我只是在背後牽線,你也只是個投資人而已,而且現在那位警視監已經親自指揮搜查了,破案的事情自然有民警忙活,我們還湊……”
“吞口桑。”
枡山憲三突然開口,打斷了吞口重彥的裝傻。
這個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叼起了一根香菸,身子微微前傾,雙眼直視著吞口重彥,渾濁的瞳孔裡冷光閃爍。
“江守桑與警界關係密切,伊勢川桑和住吉會、稻川會頗有往來,再加上和你這位政治家交情深厚的我……
你真的覺得只要交給那位白馬警視監來辦就好?”
吞口重彥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還是咬了咬牙:
“好!我答應你,我會在背後運作的……”
“足夠了,吞口桑。”枡山憲三滿意的笑了笑,這位組織暗中扶持的政治家還是很聽話的,“您這位前途無量的大藏省高官只要在幕後操作就好,衝鋒陷陣的事情就交給老夫……”
……
“山一抗爭”的戰火餘波尚未走遠,又出現了“東京武道館爆炸事件”,連原本春風得意的首相中曾根康弘的處境都岌岌可危,整個日本社會再次被一層恐怖氣息籠罩。
原本自二戰以來,日本雖然經歷了各種各樣的動亂,但經濟發展向來蓬勃,也一直在謀求與經濟實力相匹配的政治大國地位,堪稱國際舞臺上的活躍角色,然而這些大規模惡性事件的發生不但是日本國民對政府不滿、為境況恐慌,同樣也破壞了日本力求塑造的“安全穩定”的國際形象。
“那位中曾根康弘桑怕是會下臺了。”
工藤優作對日本的政界動盪相當關注,內心也有對下一任首相是誰的預測……但對他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武道館爆炸事件”。
公認的聰明、曾多次協助警視廳破案、親自到過演唱會甚至還成功指揮了權貴的逃離……沒有人比工藤優作更適合做這個警方協助人了。
但是,案件真的能夠偵破嗎?
偵破案件,真的能夠妥善解決這次事件嗎?
工藤優作對此保持懷疑,但他偵破案件的決心不會動搖:
“白馬警視監,我一定會盡我的全力偵破這次事件的。”
面對神色莊重誠懇的白馬正史,工藤優作如此說道。
白馬正史一改和善老好人形象,雙手與工藤優作緊緊相握,平日裡柔軟的眉毛也顯得相當冷硬:“優作先生,這次事件能否成功偵破,事關民眾對警方的信心,如果您有什麼需求的話請儘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會鼎力支援!”
白馬正史動了真格,工藤優作也不客氣,眉毛緊顰著說道:“白馬先生,相信您也檢視過這次事件的現場,老實說,兇手留下的痕跡幾近於零。”
“是啊。”對於工藤優作的直言不諱,白馬正史並不意外,“炸彈的主要型別是塑膠炸彈,但又包括各種難以察覺的微型炸彈,塑膠炸彈造成的大幅坍塌幾乎毀滅了一切蹤跡,微型炸彈的安裝也非常利落,我們警方針對爆炸方位進行的人員摸查幾乎毫無頭緒。”
“兇手”留下的痕跡太少了,甚至每一步都計算的恰到好處,爆炸後造成的連鎖反應、群眾與警方的動向、演唱會各方的勢力……這支幕後黑手操縱著一切,透過無數雙手消滅了自己可能留下的破綻,把自己變成了“無形的手”,完全堵死了透過蒐集線索進行正向推理的可能。
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這麼高明的兇手了,工藤優作揉了揉眉心,嘗試從推理兇手的形象與身份入手:
“演唱會的籌備週期很長,在準備較為充足後,微型炸彈或許可以臨時混入埋伏,塑膠炸彈卻很難做到,兇手如果是外部人員,就只能提前佈局。
這意味著兇手是靠著隻言片語提前推斷出了演唱會的存在,並在很早之前佈置好了炸彈……”
白馬正史目光一凝:“如果是這樣,‘兇手’就具備非常強大的情報搜查能力——甚至,兇手不只是一個人。”
兇手的動機很明確,在這場演唱會製造爆炸,動靜很大、破壞很強,卻連一個重傷都沒造成,這個高明的犯罪者不會是為了殺某個人——如果這個人與演唱會有關,這會引來警方的排查,兇手的殺人將會遠比在現場殺死他困難;如果無關,兇手何必製造這場爆炸案?當然,兇手不是沒可能是個想要挑釁警方、有某種變態情緒需求的瘋子,但這樣的人安排不出這場環環相扣、嚴絲合縫的爆炸。
爆炸的直接效果,是社會的動亂、人民對政府的不信任……那兇手的範圍就太大了,恐怖組織、顛覆分子甚至國外間諜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白馬正史頓感頭疼。
工藤優作也不好受,沉穩冷靜的大腦少見的出現了浮躁,兇手的範圍並沒能得到有效縮小……所謂“外部人員”,在佈置塑膠炸彈時除了趁機混入其中安放,也有可能早早佈下暗子。
他儘量壓下燥鬱之氣,轉而嘗試推測犯罪動機:“除了直接的對社會秩序的破壞,還有進而引發的對民眾情緒的引導。”
“預判群眾的情緒與造成的政府舉措,達成自己的目的?”
電光火石之間,白馬正史的想法有了瞬間的突破:“從犯罪者先前的表現來看,他的確善於這種辦法,如果動機果真是如此,他就有一個確切的目標……”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山口組!”
由山口組旗下神戶藝能社主辦的演唱會上,發生這樣的惡性事件,再加上先前暫時緩和的“山一抗爭”……民眾,乃至上層人物對山口組的怒意都會如怒濤排壑不可遏制。
工藤優作想起了會場上暴怒的江守哲之助;白馬正史則想起了與那位銀行交往密切的同僚——諸星登志夫……
如果這樣的話,這個佈局簡直就是對警方的“陽謀”,明確告知警方“老子就是要搞山口組”,警方還得捏著鼻子為這個“共同目標”服務……
“白馬桑,對動機的這個揣測還需要看對方接下來的反應……我們現在還是要針對演唱會全程的工作人員進行摸排,尤其是與這些爆破位置籌備相關的基層人員的行動軌跡。
演唱會主辦方的人物,除了神戶藝能社之外,主要參與的金江汽車公司、伊勢川家族,隱形參與的江守銀行等也不能放過,他們都有相應的犯罪動機。”
工藤優作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爆炸造成的焦黑痕跡:
“白馬桑,讓我再去調查一下現場吧……現在的我們線索太少,處境太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