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警察也不落人後
廢棄的碼頭，很久不用的倉庫，空置的集裝箱。
很難想象這片兒地方會發生槍戰。
還是在一大票警察都在的情況下。
目暮十三急忙取出對講機，就聽見：
“請求支援！請求支援！山口組雙方已經爆發了槍戰！現場局勢非常混亂！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隱隱約約還是子彈劃過空氣的呼嘯聲……
目暮十三額頭上的冷汗都快滴下來了，急忙對手下人下令道：
“我們進去支援！大家小心！”
防暴服、防暴頭盔、防暴盾牌……前來支援的各部門刑警幾乎是全副武裝地進入倉庫，小心翼翼地與火拼雙方對峙。
平日裡警察對黑道人物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奈何現在兩邊兒已經紅了眼，剛才又不是沒和警察干過，現在不過是又多來了幾個條子，怕什麼？！
一眾刑警之中，毛利小五郎是少數幾個全程緊握手槍的，作為警視廳公認的神槍手，他是被賦予了“必要時刻開槍控制犯人”的重任的，平時是榮譽，如今卻要緊張兮兮地注視著在場所有人，隨時準備開槍。
氣氛極其壓抑，三方勢力都在緊盯著另外兩方的動作，還要防止自家人的莽撞開槍，原本拔槍互射的眾人變成了現在的心理角力。
“……”
一和會白神組組長白神英雄沉著臉，沒握槍的左手越攥越緊，禿鷲般兇殘的雙眼一直盯住山口組對面的某個人不放……
“山崎欣二，你這個狗雜種！”
他低聲罵著那個傢伙，原本是跟著山本廣出走山口組、成立一和會的山崎組組長，現在居然不但帶著手下臨陣倒戈，還想把自己這個白神組的組長連著手下弟兄一塊兒留下……
白神英雄是山本廣為數不多的忠實心腹，這幾天山口組方面持續施壓，一和會麾下不少組織都不再支援山本廣了，要麼直接解散，要麼轉投竹中正久的山口組……一和會行將瓦解，白神英雄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一直著急想要為山本廣老大做點兒什麼。
而現在……
白神英雄再也忍受不了沉默著等待滅亡的痛苦了，他突然起身，怒目圓睜，破口大罵著舉起手槍：“山崎欣二，老子要你死在這！”
說時遲，那時快，毛利小五郎迅速反應，抬手就是一槍過去。
“砰！”
“砰！”
連著兩聲槍響，白神英雄肩膀中彈，通吼一聲便側身倒下，倉庫的屋頂上也瞬時多出一個彈孔。
“都不要輕舉妄動！”
毛利小五郎的威脅聲響遍整個倉庫：“所有人都不要開槍！誰要敢開槍我就動手打誰！我認得你，子彈可不認得！”
方才毛利小五郎的動作幾乎比這個五十多歲老頭快上整整一拍，從拔槍到扣下扳機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中間甚至都不怎麼需要瞄準過程……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咋舌。
所以，來自毛利小五郎的威脅還是很有威懾力的，現在這個情形下，已經沒有誰敢開槍了——開槍不但打不到人，自己還要白挨一槍，誰還會腦子不好主動挑釁？
目暮十三也適時出手，用渾厚的聲音說道：
“所有人！請儘快放下武器吧！警方一定會保證你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在這裡持槍對峙空耗著是沒有意義的！可別忘了，雙方都有人受傷，都還需要及時送往醫院治療啊！”
如是喊了幾遍，山口組、一和會兩派勢力面面相覷，沒誰放下槍，但也沒誰動彈。
剛才被瞄準的山崎欣二看著白神英雄痛苦到有些扭曲的老臉，心裡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拔出自己的配槍丟在地上：
“山崎組所有人！聽我命令！放下槍！”
……
“今天總算是沒有人死亡……真是太好了。”
目暮十三略微抬起帽簷，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毛利，多虧了你啊！真是太謝謝你了！”
“目暮警部，咱們兩個的關係就別說什麼謝不謝的啦！”
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的，雖說立下這次大功他也有點小得意，但他和目暮十三可是同為鹽田平八郎的弟子，幾年下來一塊兒辦案不知多少次，關係好的跟親兄弟一樣，實在不習慣道謝這種事。
這個時候，一位身穿棕色西裝的高大警官走到兩人身旁，欣慰地說道：“目暮、毛利，你們兩個這次乾的很不錯！”
“啊，是鮫崎管理官！”
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趕緊向來人敬禮，這位叫作鮫崎島治，擔任著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管理官，算是目暮十三的頂頭上司，更不用說目前警銜都還是“巡查部長”的毛利小五郎了。
（按照日本警銜與官職對應的習慣，毛利小五郎警銜是巡查部長，職位相當於普通刑警；而目暮十三警銜是警部，就是搜查一課搜查三繫系長/搜查一課湊查三組組長）
鮫崎島治也不含糊，向兩人回敬一禮，而後又笑道：“目暮，這次之後，你的位置算是徹底穩固了！以後可要好好幹！”
“是！”
目暮十三很高興，他是非職業組出身，在日本警界算是最難出頭的那種，如今徹底坐穩警部這個位子，實在是莫大的安慰。
畢竟日本的警察一向是“錢少活多”，甚至政府補貼警員都得用各種優惠券……
鼓勵完目暮十三，鮫崎島治又轉身對毛利小五郎說道：“毛利，你今天的表現很不錯！等著吧，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升到警部補了！”
“啊？！”
毛利小五郎面色一喜，連忙再敬一個禮：“謝鮫崎管理官栽培！”
鮫崎島治對這個配置其實是早有打算的，目暮十三看似沒什麼特別的長處，但那是作為普通刑警，倘若作為基層幹部，目暮十三正義感強、熱情厚道、有責任心、關心後輩甚至對名利沒有太高追求的性格優勢就能充分體現，而毛利小五郎雖說破案推理能力欠缺，但抓人的水平是很高的，身兼神槍手、柔道高手兩個身份，還和目暮十三“師出同門”，作為警部補輔佐目暮十三簡直再合適不過。
與兩人聊了幾句後，鮫崎島治忽然又想起來什麼事，低聲道：“目暮、毛利，有件事情我要提前跟你們說一下，你們不要宣揚出去。”
目暮十三、毛利小五郎對視一眼，連忙壓低腦袋、支起耳朵：
“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鮫崎島治神色凝重：“包括搜查四課在內的很多部門……很可能要進行裁撤。”
“裁撤？！”
目暮十三和毛利小五郎心中一驚，在日本這個政府機構官僚體系臃腫、社會上普遍實行終身僱傭制的國家，“裁撤”可是很少見的。
尤其是警察界，升遷幾乎就是看你的公務員考試成績（從升警部開始）和資歷，警銜從基層的巡查、巡查長、巡查部長、警部補、警部，到正式涉及上層的警視、警視正，再到高階官僚警視長、警視監、警視總監，乃至於真正能在政界說得上話的警視廳長官，對應的官職簡直一個蘿蔔一個坑，從自己的起點往上升，基本上就是看你的任職時間長短，時間到了才能給你按部就班的往上升一級。
即使因為這是《名偵探柯南》世界的緣故，升遷考核標準還能再加上在任期間做出的成績，日本警界的論資排輩、升遷固化依然十分嚴重，這也導致了日本警界結構相當僵化，“裁撤”這種事不能說是胡言亂語，簡直就是驚世之論。
“這……”
目暮十三好歹是經歷過公務員考試的人，比毛利小五郎更清楚日本警察內部是個什麼鳥樣，好半天都沒回過神兒：“這，管理官閣下，到底……”
鮫崎島治神色嚴肅：
“是小白馬警視監提出的建議……他說，近期黑幫火拼頻發以來，組織犯罪的規模大幅上升，搜查四課幾乎次次都不能妥善處理事件，還需要原本只負責強行犯的搜查一課協助，工作成績非常差。
甚至不只是搜查四課，原本的國際犯罪搜查課也在多次事件中辦案不力，統籌工作受到嚴峻的挑戰……白馬警視監甚至說，與其出錢養著這些大大小小的部門，名義上讓他們針對什麼䓯品犯罪、國際犯罪、暴力團犯罪、組織集團犯罪、槍火犯罪……進行針對性辦理，實際上白吃乾飯，全都由負責強行性案件的搜查一課代勞，還不如把多出來的預算全都撥給搜查一課升級裝置、擴大規模，直接將權力移交給搜查一課。”
說到這裡的時候，鮫崎島治眼中既有對白馬警視監的認可，也有幾分擔憂……無他，近年來幫派分子日益猖獗，原本獨立作戰的各工作部門的確力有不逮，甚至出現了許多關係戶跑進去混資歷、養老的情況……但也正因如此，哪裡是裁撤工作反而面臨巨大壓力。
白馬警視監這一步棋，是兵行險著啊。
鮫崎島治最後囑託兩人不要牽扯到未來可能會有的派系爭鬥中：
“總之，接下來即使我們警方內部，恐怕也會有一場混亂……
你們兩個，千萬要多加小心。”
